第100章 重九節

馬明明是個藏不住話的人。

寧衡在閉門苦讀的事兒被他一宣揚,不到半日光景就傳得沸沸揚揚,整個上層圈子的人都耳聞了一番,說起這事兒來,都是津津樂道的。

與寧衡有些交情的公子哥們,那都是臉皮厚的人,當即就派了人送信過來直接詢問,交情不深的,也特別注意的關注著,生怕錯過了知道讓寧小侯發瘋的原因。

都一把年紀了,這時候還來句讀書,可見是瘋得不輕。

也有人非常高興,安家老爺子聽聞了這事兒,直接派人送了一箱子書過來,裏頭的書全都是他備注過的,有著很深刻的注解,為了欣慰於外甥的進步,他半點私藏都沒有,直接裝了自己書房的書過來。

相較於這些人的信或是不信,繡春宮內,一手帶大寧小侯的貴妃寧凝則是謹慎許多,側頭問著方才傳信兒的寧枝:“衡兒這是為何這般?”

寧枝也是疑惑得很,立在一邊搖搖頭:“奴婢也是不得而知。”

他們接到秦姑的傳信便是這些日子小侯爺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頭認真苦讀,秦姑來信中還說,貴妃得此消息定然是十分欣慰的,都說男人一旦成了親後便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往常為了小侯爺,貴妃娘娘操碎了心,如今有了新媳婦兒,小侯爺也慢慢能養家擔起責任了,怪不得古人雲成家立業,在成了家後,這男子是不同了起來。

但這會兒來看,貴妃娘娘卻沒如同秦姑說的那般欣喜起來。

寧枝遲疑的問出了口:“娘娘是覺得?”

寧凝搖頭笑道:“昨兒珍兒過來瞧我,說起了在國公府裏頭的事兒,再一想到這出,定然又是他在我那好弟妹的手上又碰了個壁吧。”

當初,她之所以一眼就相中了那月氏女的不同,便是覺得從那月家女到整個月家異於普通人家,他們非見錢眼開,見勢服軟的那種,當初的事兒月家若是有一點退縮,若是有一絲攀權富貴,拿捏國公府的短處討好了好處,那也沒有今日她的另眼相看了。

而月氏女也沒有讓她失望,如今在瞧著寧衡,誰能想到他便是當初那個在金陵府中,一上街就讓人聞風喪膽、避之不及的小霸王呢?

寧枝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順著奉承了兩句:“這五少夫人如此厲害,娘娘可得好生的獎賞獎賞了。”

“你倒是有主意,那你說說,該如何獎賞?”寧凝問。

寧枝沉吟著,好一會才提了意:“過兩日便是重九節了,往年後宮中以皇後、娘娘為尊帶著世家

夫人們前往城外九鹿山上登高避災,娘娘多招那五少夫人在側就已是恩典了。”

易經曾把六定位陰數、把九定為陽數,九月九日,日月並陽,兩九相重,故曰重九,自古便極受文人墨客的吟詠,流傳到都朝,更是一呼百應,登高賞菊、飲菊花酒,三三兩兩,好不熱絡。這一日,在前朝,坤帝會領著文武百官,世家子弟、書院學子們登上九極山,而後宮中,皇後及皇貴妃則會帶著命婦、各家夫人、小姐們登九鹿山登高避災祈福。

若是伴隨著坤帝或皇後貴妃身側的,那定然是他們心腹之人,也會獨得旁人看重。

寧凝卻面色一沉,不著痕跡的撇了眼恭敬有加的寧枝:“她乃是本宮的弟妹,便是沒有恩典也不會置她於一旁的。”

寧枝臉一白,噗通一下跪伏余地:“奴婢知錯,奴婢言語失當,請娘娘責罰。”

寧凝從她身上撇過,手指不疾不徐的在光滑柔軟的袖口圖上拂過,一雙眼眸難辨其意:“本宮是這都朝的貴妃,是陛下的女眷,但本宮也是公府之人,如今我雖為尊,但公府之人同樣為我親眷,陛下聖明,從近觀遠憂,勞心勞力,莫要讓他在操心本宮這宮中還有這般心大的人。”

寧枝是同她一般,都是從國公府出來的,但她跟如今國公府的其他人一般,都未把月家女瞧在眼裏,就算知道月氏不好惹,但仗著身份,還是頗為不屑,是以言語之中多是不客氣。

這種思想代代相傳,世家的貴女們天生優越,自覺高人一等,處處奢華無雙,而若是在身份上不如她們的,便是才情再高,也難以融入,就是新任的權貴之家女眷在這城內也同樣難以討那些百年世家們的歡心。

她們自恃底蘊傳家,骨子裏在高傲自滿時,也極度的排外。

“起來吧。”寧凝難以改變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只淡淡的說道:“此話莫要讓小侯聽見了,否則他若是鬧將起來了,有的你難受。”

“是。”這回寧枝再不敢胡亂說主意,只在一旁小心伺候著,對寧凝說的話還有些戰戰兢兢的。

猶記得貴妃初進宮時,宮妃們明裏暗裏的針對他們繡春宮,而寧枝那時還沒如今這份底氣,犯了好幾回錯處,險些連累了貴妃,雖說都是被人給設計了,但她也是不夠謹慎,正逢著寧衡進宮,那時的寧衡脾氣爆,雖說還是小小的一團,但天不怕地不怕的,寧枝犯錯,他一個小人都看得清楚,偏生她有心顧忌,險些害了旁人,寧衡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也沒有成長後不打女人甚的,那時他可是直接上了手,雖人小打著不痛,但到底在寧枝心裏烙印下個陰晴不定,從此以後,只要寧衡發脾氣,她跑得比誰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