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三雕

眼眶泛著紅,月橋喉頭都帶著兩分哽咽:“是啊,這會子只怕已是到了。”

阮嬸見她的模樣,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姑娘,你這是?”

月橋忙用手拂了拂眼尾處,輕輕按壓了會,這才搖搖頭,恢復了平日裏冷靜的模樣:“沒事,只是一時有幾分感慨罷了。”

她側頭問著阮嬸:“嬸子方才說月銀被扣下了?”

阮嬸又看了她好一會,確定她真沒事,倒也沒先前的怒難平了,只感慨著:“可不是?如今大夫人回了娘家,大老爺又接連好些日子不在,連小爺也跑去安家那頭吼著人了,這大房如今就剩下姑娘你,老夫人又一向看你不順眼,這不趁著沒人正好治治?”

說什麽沒冊子,沒冊子其他幾房人又怎領著銀錢了?

“也就姑娘你好心,提點了別人怎麽行事,端看如今?”那三房、四房連個上門的人都沒有,這會子知道撇清關系了,當初被大房給壓得翻不了身的時候,明知老夫人不喜不還得舔著臉上門嗎?

這就是所謂的過河拆橋,這些人的嘴臉,看過一次那便看膩味了!

月橋擺擺手:“罷了,本就是為了各自利益才合在一起的,各取所需,如今這樣也不足為奇。”

在月家豬肉攤前,她見多了那些為了幾個銅板都能鬧得一拍兩散的人,何況是這種涉及到家財的呢?那三房四房本就痛恨大房和二房,如今大房出了這些事兒,他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還來告知於她?

“可是!”阮嬸也知道這麽回事,就是心裏有些氣不過,覺得都喂了些白眼狼罷了。

月橋開得開,遂問著:“咱們賬上如今還剩下多少銀子?”

阮嬸是管賬的,賬面上留有多少銀子一清二楚,當下就回了話:“一百兩。”

這賬面上的銀子指的是鶯歌院的銀錢,非是她的嫁妝錢,寧家的月銀,像寧衡這種成了親的,一月是二十兩,若是有別的再去賬房那邊支出就行,月橋嫁進來也快三月了,頭兩月發月銀時倒是準時,只這會子因著大夫人和寧大老爺的事兒,倒把她給牽連進來了。

其實,也算不得牽連。鬧起來那日,月橋一句話堵得老夫人啞口無言,眼見得事情已經鬧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老夫人只得使出了一招後宅婦人常用的伎倆。

裝暈!

這一裝,所有錯處都被扔到了月橋頭上,把她說成是個不孝頂撞之人,這樣一來,大夫人氣得回娘家的事兒便被她把老夫人氣暈的事兒給掩蓋了下去。

初初聽到流言時,月橋也是好笑得很,只隨後便想起了她娘余氏曾說過,千萬不要小看了後宅婦人的話。

可不是,這一句話就把一件醜事給遮掩了,這計中計用得實在是漂亮得很,若非這個被算計的是她,月橋都想鼓鼓掌了。

“姑娘,如今可怎麽辦?”賬上只有一百兩,而賬房那邊又不給月銀和月錢,他們這些跟著主子的倒是不怕,就怕院中那些不知內情的下人會把責任怪在月橋頭上,到時候被人一挑撥,恐又要生出些許事端。

說來老夫人這一招確實高明,一箭三雕。但,其中兩雕,都射在了月橋身上。

“怎麽辦?”月橋抿了抿紅唇,稍顯冷淡的眼尾上睫毛如同兩扇小扇子眨了眨,她似笑非笑的擡起了眼,看著阮嬸,又朝著滿屋努了努嘴。

阮嬸心領神會,驚訝的張大了嘴:“姑娘?”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可,可這委實太震驚了些。

然而,月橋含笑的眼告訴她,就是那個意思。既然寧家不給月錢,連下人的銀錢也扣扣索索的不付,那她所幸幫他們好人做到底,變賣了家夥事兒去發月錢!

阮嬸蹙著眉心,腦子像突然打了結一樣,突然,她心一橫,拍了拍大腿:“對,姑娘說得沒錯,既然她寧家不給面子,那咱們也不要給他們面子了!”

這世道,要面子的反正是要輸給不要臉的。

“什麽面子不面子啊?”說話間,龐嬸端了一鍋盅進來,裏頭是她熬制了好幾個小時的補湯,忙招呼著月橋道:“姑娘,快來,這是龐嬸大早上去外頭集裏買的,可新鮮著呢,你瞧你這些日子臉頰都瘦了些,可得好生補補。”

龐嬸廚藝好,月橋也給面子,接了過來喝了一口,笑彎了唇:“這是梨湯吧,前兩日我說嗓子有些不舒服,嬸兒還真真記在心裏去了。”

龐嬸就捂著嘴笑了起來。

“對了,嬸兒怎不讓大廚房那邊送過來,怎還自己出去挑?”月橋又喝了兩口,嘴裏清清淡淡的有些香氣,又有點甜,她砸巴了兩下,不經意的笑著。

誰料龐嬸一頓,眼也朝著阮嬸撇過去一眼。

月橋眼尾掃過,臉上一頓,看了過去:“怎麽了?”她看了看碗裏清亮的湯水,道:“這梨莫非有何問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