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惋惜

“你,”安氏這也是頭回正眼打量月橋,見她生得如此,說話又如此咄咄逼人,心裏一股莫名的警惕油然而生。

初初交手的她們還不知,往後這棟富麗堂皇的宅院內,因著她們各自的爭鬥湧現了無數針鋒相對、刀光劍影。

此時,月余煦兄妹只是為著討一個公道罷了。

安氏沒想到的是,此女不僅說話咄咄逼人,行事作風更是張揚難測,只見她揮開了月余煦的手,搖搖晃晃的站穩,眼裏滿是厲色:“此事,若不能為我討一個公道,我就去皇宮門口一頭撞死,讓整個金陵城討論個三年不休,再請人寫上無數的話本子,把你們寧國公府的作風宣揚到大都外頭去,替你們揚揚名,讓你們寧家所出的兒女皆蒙上一層羞!”

原本月橋還勸著月余煦,他們普通人家鬥不過這些權貴。

可在聽到寧大夫人毫無愧疚的指著、羞辱後,她突然就想通了,與其這樣畏畏縮縮,還不如狠狠心,找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哪怕皇帝再偏心寧家,禁止在這四海之內傳揚,但總還有海外的國家,他們與大都都有著往來,也有著敵對,只要他們借著這個把柄攻擊一下寧家,就足夠讓他們沒臉了。

寧家的背景她方才已經打聽清楚了。

正如她說的一般,寧家身為皇貴妃的母家,還是愛惜顏面的,尤其皇貴妃膝下還有一個皇子,哪怕為了這個皇子不因為寧家的事兒被人攻擊,他們行事也不敢太過,給宮裏的貴妃母子招黑。

寧老夫人、寧大老爺、安氏等人皆因著她相繼黑了臉,倒是寧衡惦記著她說要一頭撞死在皇宮門口的事兒,幾個大步過來,著急的說道:“你別死,千萬別死,你要什麽我都答應的,撞死可疼,可不……”

在月橋的冷眼下,寧衡把到嘴的那句不漂亮了給吞下了肚。

寧小侯向來無法無天,難得在這樣的冷眼下,竟然莫名的生出了兩分心虛。不過,他到底心虛什麽,向來是女人在他面前無所遁形才是?

“衡兒!”寧大老爺氣得想拍死這個一心只看外表的兒子。

“你這個女子,我早說不是好人了吧,怎麽,如今這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安氏最大的底氣就是她女兒身為皇貴妃,也最是容不得有人能威脅到她,當下毫不客氣的罵道:“還說什麽公道,不就是想多敲一點好處嗎,打量誰不知道呢,你們村裏來的……”

“我是村裏來的不用你提點,夫人來自大家貴族怎也跟我一個小戶之女如此計較,說出去,別人也得說夫人的不是,”月橋一下打斷她的話,勾唇冷笑一聲:“哪怕我小戶之女又如何,好歹我懂得禮義廉恥這四個字怎麽寫,夫人覺得如何?”

被那雙冷眼看著,安氏突然覺得渾身赤裸一般,在譏諷她不懂禮義廉恥一般,這個村姑,她怎敢?

然而月橋已經越過了她,直接把目光定在了能做主的寧老夫人身上:“老夫人,你當如何說?”

寧老夫人深深的在月橋身上看過,反倒說了句:“小姑娘年紀輕輕,行事風度倒是麻利,一張嘴又伶牙俐齒的。”

月橋早就不想聽這些虛偽的暗袋譏諷的話了,她掩住眼底的深深冷意和不屑,直視著上位的寧老夫人,道:“沒辦法,生活所迫,形勢所逼,人嗎,在被逼到絕境之後,總是會反撲或者咬上一口的。”

寧老夫人剛說她伶牙俐齒,立馬就被月橋一張嘴給哽住了,好一會才笑了起來:“姑娘要什麽,只要我寧家有的,都能補償給姑娘你。”

月橋卻閉了眼斂,不再說話。

她那眼下的青色格外明顯,在蒼白的臉上更顯脆弱,月余煦從沒有這般恨過自己,因為無權無勢,他們的討一份公道都像是在做一場買賣和交易,而絲毫撼動不了人家分毫。

如同蚍蜉撼樹,越發顯得自己弱小而不堪一擊,這樣的反差卻反倒讓月余煦冷靜了下來,那些怨氣、怒氣狠狠的紮根在了心裏,慢慢的開出了花朵,生根發芽。

他清晰的聽見自己的聲音出口:“我們只要寧家寫上一紙保證,至於別的,家妹如今出了這等事兒,恐將暫無閑心思慮這些。”

寧家後門,一輛樸實的馬車悄無聲息的從裏頭出來,朝著路一直開,直到快要出城之時,車裏傳來一道女聲:“停下。”

車夫一下停在了路邊。

車廂裏,正是月余煦兄妹,在寧家寫了保證後,他們二人便準備離去,這輛馬車是陳銳特意找來接人的,樸實無華,絲毫不打眼。

上了馬車後,月橋便一人躲在車廂角落,蜷縮著身子,裹成一團,看得月余煦心酸不已,數次想要靠近,但又忍住了,直到快要出城,月橋才終於出了聲,還讓車夫停了車。

月余煦輕聲的詢問:“怎麽了,小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