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陵(二)

想他們月家從上到小,裏裏外外就沒有愚笨之人,只有一個月余華是一股清流。

但,他人是小,腦子卻轉得比誰都快。

畢竟,只是看了兩場戲都能扮得惟妙惟肖的人,讓看個書怎會讀不進去?說來說去,還不是他對讀書的趣兒沒旁的大,寧願整日玩沙子掏石頭也不願安安靜靜的坐下來。

她笑著說道:“夫子真是觀察入微,洞若觀火,我家幼弟確實因年幼被慣著所成養成了這樣一副性子,”她頓了頓,懇請道:“聽聞夫子十分擅長教導幼童,小女子冒昧請夫子收下幼弟,引他入正途。”

莊秀才看了看旁邊雖嘟著嘴,但不敢反駁姐姐話的月小弟,不由露出一個微笑:“既然姑娘這般說了,那本夫子就收下令弟。”

月橋喜形於色,整個人都生動起來,忙帶著月小弟施了一禮:“多謝莊夫子。”

莊秀才擺擺手:“不必,老夫還要給學生們江課,就不多待了,姑娘請便。”

說完,莊秀才就急沖沖到堂上去了。白氏過來拉著月橋的手坐到位置上,笑著打趣了一句:“我家老爺就是如此,一說到去堂上就什麽也顧不得了,姑娘莫怪。”

月橋哪敢有求於人還敢擺臉子的,當下搖搖頭,發絲微晃,聲音輕柔:“夫人客氣了,夫子如此正說明他一心放在學生身上,這對學生來說,實乃大幸,”話落,月姑娘紅唇彎了彎,問道:“敢問夫人,這束脩何幾?”

白氏被月橋幾句誇贊弄得臉上笑意越發明顯,不由說道:“本就是莊家村人士,也都教導的本村的孩子,所以堂裏束脩有兩種,一是不拘米面,各五十斤,或是一年三倆銀錢罷了。”

月橋在心裏一下就算開了,莊嬸說堂上有二三十來個學生,一人三倆銀錢,算下來莊秀才夫妻靠著學堂,一年也能掙個幾十倆,不說這挨著金陵地界,往來暢通,便是一年到頭不用出去日曬雨淋,日子過得也比普通人好上不少。

“今日打擾夫人了,我明個就送幼弟過來念書。”月橋與白氏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

白氏含笑望著她:“既如此,那我就不留了,以後若是得了空,經常過來找我便是。”

月橋施了一禮,牽著月小弟走了。

白氏目送他們走遠,見那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不見,才輕輕的噓了口氣。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閨女,長得也太好了些,每每望著她的時候,那雙如煙的水眸像是會說話一般,靈動剔透的,整個人像是一汪水,連她一個婦人都止不住一直看著她,何況外頭那些男的了。

想到這兒,白氏眉尖輕皺。都說太過好看是禍非福,這莊嬸家的親戚長成這樣也不知道是禍還是福,都說皇城周邊,天子腳下,最是繁榮,可這皇都之內,藏汙納垢又最是多,滿地的王孫貴族,若是一個不小心被這些人給看上了,那……唉。

月橋自是不知白氏這番擔憂,也不知在他們離開學堂不久之後,一名眼帶精光的婦人牽了個幼童從周圍走過,見沒人,還低頭問著啃著手指頭的幼孩:“狗蛋,你方才說那位仙女姐姐呢?”

狗蛋不過六七歲,也不過是被這婦人用一顆麥芽糖給哄過來的,聞言指著通往莊遠家的路:“走了。”

“走了!”婦人一下揚高了聲兒。

狗蛋被這一吼,掙開了婦人的手,嘟著嘴:“月哥哥說明兒還要來呢?”

聽了這話,滿臉失落的婦人這才高興起來,看了抿著手指頭的狗蛋,想了想又從兜裏掏了一顆麥芽糖塞進狗蛋手心,還交代他:“趙嬸今日找你說的話可不能對別人說啊,哪怕你爹娘也不行,知道了嗎,否則這麥芽糖就沒了。”

幼童最是愛吃糖的時候,一聽這話急忙點頭:“趙嬸,趙嬸,我不說!”

“乖,”那叫趙嬸的婦人這才摸了摸他的腦袋,朝另一邊走了。

想那莊遠家的,說什麽人閨女膽小,等在莊家村安頓下來再慢慢跟村裏的姑娘們接觸,她讓自己女兒去跑了一趟絲毫沒探到點風吹草動,又怎會收買這些不懂事的娃娃?

趙嬸想起今日聽村裏的娃娃們都在議論那莊遠家的親戚長得跟仙女似的,一顆心就跳得急,臉上也裂開了嘴,若不是聽聞主家那頭急得很,平日裏見莊遠家的這樣端著,她哪會讓自己閨女上去去討人嫌?

真以為自己是個貴人家的管事就了不起了?

那趙嬸烽火急躁的回了家,她男人莊德一把迎了上來:“咋樣,你瞧得如何了?”

趙嬸一把揮開他的手,臉上不耐煩起來:“沒瞅到,說走了。”

莊德心裏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感受,就見趙嬸繞過他進了堂屋,端起桌上的水就灌了幾口,他跟著進屋,等趙嬸喝完了水,抹了抹嘴,哼了一句:“今兒去得晚了些,明早我一早就去守著,總能見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