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和眼神的交流。

姜以柔此時的反應有些過於平靜了。

至少在顧驍眼中看起來是這樣。

但顧驍沒有繼續搶白,他在等待。等姜以柔給他一個答案。或者說,判決。

他放在身側的左手其實已經攥緊成拳,手心裏全是汗。雖然他面上依舊是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的淡定。

那種等待著別人來決定生死的感覺,很不好受。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顧驍忽然想到……以前姜以柔來跟他表白,等待他回答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顧驍。”

沉默許久,姜以柔終於開口。

“你還是不明白。”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一句‘我喜歡你’就能解決的。五年的隔閡、疏離,也不是一句‘愛’就能抹去的。”

“我不知道你這五年經歷了什麽。我只能告訴你,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眼睛只會盯著一個人轉的姜夏了。”

“以前姜夏的訴求很簡單——‘只要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就這樣,就很滿足了。如果你當時願意坦誠地告訴我,你喜歡我。你願意把你的難處講出來,也許我不能為你分擔,但至少能達到一個彼此理解的狀態。今天,你我之間,或許能有不同。”

“但是你這句話,晚了整整五年。”

“五年的時間,能擊垮一個人,能重塑一個人,也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想法。”

“顧驍,我自問,我是不了解你的。但你又真的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姜以柔想,她應該說得很清楚了。

顧驍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失落和黯然。

過了許久,他才重新開口,嗓音有些嘶啞:“夏夏……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給你安全感。”

姜以柔微微蹙眉:“安全感這種東西,不是別人能給的。換句話說吧,我現在沒辦法完全信任你。你連為什麽消失五年、去幹了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你知道嗎,我完全想象不出我們在一起的樣子。”

顧驍像是很為難似的,用食指的第二個關節抵了一下眉心:“抱歉,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是不能說。”

顧驍當年被編入的是特戰部隊裏面的特別行動隊。特別行動隊的人,都沒有番號,沒有姓名,只有行動代號。他參與過的所有任務,都是最高機密,一個字都不能泄露。包括對身邊最親近的人。有些事情,是注定要獨自帶進墳墓的。

就連顧驍後來要退伍,他的大隊長都是竭力反對的,原因就是當年執行過的那些任務。他用了一記一等功勛,才換來了復員的批準。

姜以柔看著他:“因為特殊任務?你當時也可以跟我說啊。是,我年紀小,不懂事。但你完全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執行危險的任務,不能陪在我身邊。但你采取的是什麽措施呢?直接消失。整整五年,音訊全無。我以為,這不叫喜歡。這叫單方面的‘施舍’。”

顧驍安靜地看著她。沒說話。

沒辦法解釋。軍令如山,就是一個字都不能透露。當時的情況,除了核心作戰組的成員,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他們要去哪兒,執行什麽任務。何況姜以柔當時就是一個‘不相幹’的人。

“抱歉。”男人翻來復去也還是這麽一句。執拗,堅持,硬得跟塊石頭一樣。

顧驍嘆了口氣:“你說得對。錯過的五年,不是說兩句就能補回來的……”

他忽然笑了一下,再擡頭看向姜以柔時,眼神依然是堅定的。

“說所以,我會去做。”

姜以柔:“……”

顧驍:“不過夏夏,你也說了,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

“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重新認識、了解一下。”

姜以柔沉默許久,只是說:“既然要了解,就從名字開始吧。我再說一遍,我現在叫姜以柔。”

顧驍微微一點頭:“這次記住了。”

通過這次的談話,顧驍終於理解了。姜以柔之所以堅持讓他用現在的名字叫她,是因為她想展現一個態度——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所以也不要用以前的眼光和方式來對待我。

有一點姜以柔大概是對的——他的確是太自己為是了。

“有件事我還是必須承認,你是一名很優秀的教官。”

顧驍笑了一下:“別以為奉承我一句,我就會放水。”

*

姜以柔休息一天後便歸隊,繼續接受特戰集訓。

姜以柔剛回女生營帳,易曉雪沖上來抱著她就一頓爆哭。

姜以柔回抱住她,拍拍她的肩:“怎麽了?想我啦?”

易曉雪繼續嚎:“嗚嗚嗚……特戰集訓真不是人幹事兒……再待下去,我感覺我要英年早逝了!”

姜以柔:“……”好吧,感情不是因為她。她終於也體會了一次,自作多情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