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雙更合一

幾人舉步往裏,落後一步的郁蘭莘甚是不滿地環顧一圈,眼見了衛二叔連個招呼都不過來打一下,細眉一挑,面色又冷又沉的,“這般怠慢,可見衛家都是些不長眼的東西,我看是活該了。”

同行的魏黎成不著痕跡按了按太陽穴,看了眼尷尬的衛世子,無奈道:“這不確忙著有事嗎,你也別什麽話都往外說。”這一句一句的也盡得罪人的。

郁蘭莘卻不在意,輕嗤一聲,擡起下巴,“說怎麽了,不高興了我還罵呢。”有什麽好怕的。

魏黎成愈是頭疼,這郁家到底是怎麽教姑娘的,一個比一個能折騰,能惹事。

寧莞走在前面,輕輕笑了一聲。

郁蘭莘耳尖聽見,兩步過去,一把拉住她,摸出袖子裏的鞭子,“你笑什麽,走,就往那處去,給他們臉了。”

郁大小姐一向熱衷於找事,仗勢欺人,耀武揚威是她平生一大愛好。

畢竟也是國公府,京都裏也找不出的幾個高庭門楣之一,這是要拉著她過去當大旗耍呢,寧莞哪裏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說道:“我就不過去了,不過……”

郁蘭莘不大高興,“不過什麽?”

寧莞輕揚眉,說道:“你可以自己過去,我不攔著你。”

郁蘭莘撇了撇嘴,她算是發現了,這姓寧的,就是油鹽不進的。

郁大小姐消停了,寧莞便不再與她多說什麽,又四處望了一眼,至各處陵墓中。

她走得不快不慢,裙擺在路邊草叢穿行,一路瞧過去,也不得不說,衛家此次是真的慘,這盜墓賊一看就不是專業的,好幾方墓室都盡數塌陷了下去,一座座的陵寢已然是面目全非了。

這哪裏是盜墓,這是光明正大來搶了。

寧莞最終停在最中間豎有的墓志銘前,彎腰在地上撿了幾顆碎石子兒,在掌心輕滾了滾,隨手擲在面前的石板地上。

石子兒散得開,衛世子也彎了彎身,一頭霧水,看不出什麽名堂。寧莞眯了眯眼,拍掉手上的塵灰,接過浮悅遞來的帕子。

天際晴空無雲,艷陽燦爛,高墻外枝葉紛披,樹影婆娑。

她站在繁繁萋萋的草木倒影裏,微揚起臉,說道:“西南方向,遇水停駐,仔細些,自然能找到些線索的。”

語聲似春棉絮絮,陽光斑駁裏面容溫靜。

這人就像是一汪石間水,山中泉,見不得丁點兒的煩躁不耐,隔得近了,衛世子心裏的焦亂都自然而然地緩了下來,下意識點頭應好。

待反應過來,臉上一訕,忙忙掩去,說道:“我這就使人順道尋去。現在午時已過,不若先到小舍暫坐歇息,叫下人做些簡單吃食?”

寧莞不願在這處久留,“不必了,待回城再用,也耽誤不了什麽。”

衛世子道:“也好。”

他有書生的知禮客氣,擡擡手請幾人往園子門口去。

寧莞看著腳下的路,繞過遍地的碎石塊,一行人將從衛二叔旁邊路過,聽得他拔高聲音斥說那守墓八人。

縣尉府的捕頭撐著腰間官刀,言語較為和緩些,“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得交代清楚,當晚有什麽不對的,再仔細想想!”

守墓八人站了一排,兩對夫妻歷經風吹日曬的黑紅面色滿是戰戰兢兢,四個衛家旁支子弟也是一臉苦相。

寧莞往那八人身上掠過一眼,猝然一見,目光驟然一停,繁紗裙擺下的步子倏忽原地頓住。

郁蘭莘和魏黎成也雙雙停下,怪道:“不走了?”

寧莞籠在雲絮廣袖中的指尖動了動,蹙起兩彎柳眉,沒頭沒尾道了一句,“沒救了。”

郁蘭莘愈是奇怪,“什麽沒救了?誰沒救了?”神神道道的。

她斂著海棠紅繡芍藥的寬擺錦裙,微掃淡影的眼角高高一擡,嘀嘀咕咕地從寧莞左手邊的巨石塊兒上踩過。

勾著紅鯉的軟緞鞋將將在塵灰一片的石頭面兒上落定,便傳來噗噗的聲音,連帶著幾聲有些尖利的高呼劃破耳膜。

郁蘭莘反射性地擡頭,脖頸尚未正直,一股溫熱的已經噴濺在了她身上,濡濕了臂間袖衫,黏黏地粘在胳膊上。

她本穿的紅色衣裳,一時間也未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只以為是誰倒得的什麽茶湯汁,當即嫌惡地皺臉撇嘴,是火上眼睫,赫然生怒。

她憤然甩了甩手,叫衣上凝了一滴滑落在手背上。

暗紅的一團刺得兩眼震然,登時喉間堵塞,湧上到嘴邊的惱罵聲也被生生壓了回去,又尖有利的驚叫聲嚇得草間蟋蟀也一跳遠去。

與此同時,守墓八人砰砰倒地。

這些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郁蘭莘扒著自己的外衫,看那黏膩膩的,一邊嘔著嘴想吐。

衛二叔和捕頭衙役諸人忙一湧而上,噌噌噌的幾下,盡數圍到了倒地的八人身邊。

有人探手,“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