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國寺?

魏仲達看著漸漸消失在長街盡頭的身影,摸了摸下巴。

柳小姐和淮安縣主就是在相國寺遇害的,再加上前幾日的一個老婦人和今早在寺廟後山發現的一個小混子,共有四人死在相國寺地界兒。

依此看來,就算不是那群和尚大師做的,怕也跟裏頭有些牽連。

確實該往那兒去查查看。

不過……

魏仲達感慨中略帶不解:“侯爺不是一向不喜歡摻和這些事嗎?今日怎麽想起主動跟陛下請纓了?”

這兩年邊疆沒有戰事,宣平侯除了管著軍營諸事外,陛下還給他掛了個太子少傅的虛職,以示榮恩。平日裏這位除了去東宮坐一坐,也幾乎不理別的事兒,今天這樣積極的,還真是頭一遭。

大理寺少卿王大人接話道:“誰曉得,你可別說,真把我嚇了一跳。”

想到這一段時間要和宣平侯共同辦案,王大人不僅心頭發苦,還拔涼拔涼的。

這位侯爺不大愛說話,脾性也還好,生的清冷湛然,表情也總是淡淡的,一點兒也沒有尋常武將的粗獷,怎麽看都是個光風霽月的人物,但偏偏就是莫名的嚇人。

大抵是因為一手劍術已經練得登峰造極,氣勢縹緲淡無到了極致,愈發叫外人琢不透,摸不著,探不到底,由此而產生的一種忌憚??

難道是練劍比較能練氣勢?

不知道幾百年前的江湖人站在素有九州劍客之稱的裴中鈺面前,是不是也跟他站在宣平侯面前一個感覺。

王大人步子有些沉重,上馬往相國寺去的路上都神情恍惚,要不然他不練鐧了,也改練劍去?

楚郢可不知道王大人心中腹誹,與齊錚諸人駕馬趕往相國寺。

午後長街人不多,寥寥可數,他坐在馬背上,很容易就看見了從合淓齋買了糕點出來的寧莞。

這是他回來之後頭一次正面碰見。

青色繡滴翠竹枝的廣袖交襟裙,簡單輕巧的發髻,髻邊的朵朵雪色梨花應是從院子裏的那株梨花樹上新折下來的,素雅清新如葉間繁露,和後來身穿黑紗裙坐在相輝樓的國師相比少了幾分威嚴。

楚郢勒緊了手中韁繩,駿馬停蹄。

寧莞一手提藥箱,一手拎糕點,總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偏了偏頭,果見三尺遠處棗紅色的馬上坐著一人。

雪緞長袍,霜色大氅,極雅致的顏色。

玉冠束墨發,清冷玉有神。

單手握劍,衣袂逐風,頗有清骨嶒峻雪山劍客的風姿。

寧莞記得這張臉,她穿過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

宣平侯楚郢。

看清楚了是誰,寧莞也沒什感覺,瞥了一眼便別過頭去,從右側離開。管他是誰,反正和她沒關系。

楚郢沒動,前頭的齊錚又掉頭回來,疑惑道:“侯爺?”

“你們先走,我隨後過來。”

楚郢回了一句,也不待他們回答,旋即下馬牽著韁繩,拐道走向了另一條街。

齊錚循著他去的方向展眼一望,看到寧莞不禁皺緊了眉頭,再想起繁葉跟他說過的話,眉間褶痕更深了幾許。

搞不懂,搞不懂……

侯爺這性子太難搞了。

既然挺中意的樣子,當初何故叫他們把人扔出來呢,直接順手推舟,水到渠成,不是挺好的嗎??被人扔出來,多丟臉啊,弄成現在這樣,別說像表小姐那樣心思狹隘的惡毒小人,就是他齊錚這樣心胸廣闊的也給不出好臉色來。

不過說起來,他實在沒想到,侯爺原來喜歡表面清新內裏蛇蠍的兩面派美人……

齊錚長籲短嘆,楚勝:“你在搖頭晃腦的做什麽?還不走?”

齊錚:“來了來了。”

…………

楚郢沒有跟上去,他只是牽著馬在那條街口上站了一會兒,目送著人遠去了才動了動闐黑的眸子,重新翻身上馬。

寧莞亦有所覺,隔一段回頭看一眼,心中古怪愈深,這宣平侯想幹什麽?

寧莞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待回到十四巷掩上門扉,總覺得心裏頭不踏實。

不成,她還是得去雇幾個人來看家護院,那人不像是安好心的樣子。

這個念頭一升起,寧莞也沒耽擱,先去看了一轉工匠做活兒,多提了兩句要求,再回後房跟蕓枝說了一聲就又出門去了,直奔城中悅來館。

在裏頭選雇了六個身高八尺功夫也不錯的護院,付足銀子,並簽下雇期半年的契書。

蕓枝每日洗衣服做飯還要照看寧沛寧暖,這幾天還有工匠諸事,一天到晚實在辛苦。

寧莞想了想,又帶著六個護院去了一趟牙舍。牙舍和悅來館的租賃雇傭方式不同,這裏只做買賣。

牙婆有官牙與私牙之分,後者未在官府過過明路,行的多是不正勾當,比不得官牙清白。

寧莞在一名叫王婆子的官牙處買了兩個三十歲左右擅廚藝的婦人和兩個負責做洗衣掃地這些瑣事的,都是家裏頭沒人,孑然一身,不必擔心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