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顧太監笑眯眯道:“萬歲爺授威武大人為護軍參領,您明日就要走馬上任了。”

珍珍的嘴微張著實有些驚訝,這狗皇帝竟然如此大方?銀子票子房子,如今連阿瑪的官職都安排上了。

顧問行是個大忙人宣完旨連茶都沒喝一杯就回宮去了。但他的到來讓威武全家都稍稍安心,這一番動作至少證明目下長女在宮中頗得聖心。

第二日威武就上新設立的包衣護軍衙門報道,而家中余下的人也沒閑著。珍珍彼時也切身體會了一把什麽叫花錢也很累!

皇帝的賞賜中有三十間房。彼時北京城二環內的房產不能自由買賣交,都是按需調配,多大的品級會賞賜多大的房子。

比如說這回皇上賞了威武三十間,內務府就需按圖索驥,盤點內城裏是否還有合適的空宅院。若是沒有,那就圈幾處院子將裏頭的人遷出另行安頓,再敲敲打打將小院子合一。

好在三十間房的空宅院並不少,內務府挑了幾處讓威武挑選,威武最後選定了他們如今住的這條胡同最裏頭的一處三進大院,剛好同薩穆哈家作了鄰居。

置辦好不動產,接下來就是買仆人。

先前幫威武家買過田的中人張守財不知打哪聽說他家出了娘娘的消息,熱心腸地主動上門領來一個牙人說是南城最好最靠譜的。

塞和裏氏半點沒有經驗,於是就請自己的婆婆李氏出面。

雙方約好相看的日子,那天一早珍珍原本是要去學堂的,臨出門前卻被李氏給叫住。

塞和裏氏奇怪地問:“額娘,買仆人的事您一概做主就是了。珍珍才多大的孩子叫她做什麽?”

李氏輕嘆一聲,微微側過頭對珍珍說:“珍丫頭你先去把書和筆墨都放回去,我同你額娘有幾句話要說。”

珍珍猜測李氏接下來說的話定十分重要,可她現下還是個孩子,有些長輩間的話總是不願意說給她聽。

她悻悻而去,李氏一指身前的位子,塞和裏氏會意地坐到她身邊,李氏方才語重心長地把心裏話一條條與她細說。

“我這樣做都是為了珍丫頭。娘娘的事於咱們家和博啟的前程是大幸,可於珍丫頭卻是大不幸。”

塞和裏氏聽得心口一懸,“額娘,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氏道:“娘娘在宮中有前程,來日珍珍或不用入宮伺候,但她夫婿的人選便是樁難事。古來習俗高嫁低娶,咱們家底子薄,能有今日這番面貌都是仰仗娘娘在宮中的恩寵。八旗裏的好人家是瞧不上咱們家這樣的底子,但若珍珍嫁個普通旗人又有損娘娘顏面,即使娘娘不在意,可小皇子的顏面又怎麽辦?”

李氏這三言兩語讓塞和裏氏的心浸在了冷水裏,但李氏的話句句在理她不得不服。

李氏微微一嘆拉著塞和裏氏說:“珍珍的出路終究要指望娘娘日後的造化,咱們能做的就是為這孩子提前準備些。以後這孩子就住在我身邊,待人接物理家算賬我都教起來,宮中來的賞賜也提前先攢好,先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總不會錯。”

於是就在珍珍渾然未知之時,她已經被明明白白地安排上了王佳氏當年心心念念想為秀芳求的“初級宅鬥課程”。

午時剛過張守財力薦的北京城第一牙人便領了三口人家來給李氏相看。

牙人是個五十來歲的老婆子,姓劉,小頭粗膀圓腰,活像把茶壺。她身上套了一件暗紅色的馬褂遠遠望去還以為是盞大紅燈籠。

“老夫人好、小姐好。”

劉氏市儈地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珍珍聽她那一聲“小姐”險些沒笑出來,真是人生風水輪流轉,靠著姐姐她也有被稱小姐的一天。

“劉婆子,你領來的這些人都打哪來的,會些什麽營生?”

劉婆子笑呵呵地指著最左邊的三男兩女道:“這是打陜西來的張世傑家,五口人,從前在老家也讀過些書。只是陜西連遭三年災家中又變故,不得已逃荒來京城想著闔家老小賣身做點事,一來不至於餓死,二來一家人也能在一起。”

劉婆子話音方落骨瘦如柴的男主人張世傑往前一步恭恭敬敬地一拱手。

“請老夫人安,小姐安。”

珍珍看他雖窮困潦倒但言談舉止還存著一絲風骨,但再看李氏似乎對這張世傑興趣平平,瞧也沒多瞧他一眼就又去看第二戶。

劉婆子心知肚明,又指著中間六口人說:“這是徐大柱家,他們原先是順義那的佃戶,後來地主的田被圈連帶被趕了出來。莊稼人沒什麽大本事,種不了地也就只能賣身為奴。”

李氏這回似乎有了些興趣,“你們先前在哪家幹活?”

徐大柱真人如其名,生得又高又壯活像根柱子,他的手緊張地在衣角上蹭了兩下說:“先前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