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救

謝勇忍著怒氣, 朝起身的沈雋道:“郎主,沈鳳璋太囂張了!不能再縱容這個豎子小人了!郎君, 讓屬下去殺了她!”

站在林中的高瘦少年蕭蕭肅肅,如瑤林瓊樹一般。他緩緩搖頭,沉默半晌道:“不用了。”遲疑片刻,吐出一口濁氣,沈雋朝謝勇道:“阿璋只是年紀小,有些頑劣而已。當年是沈刺史救我於水火之中, 把我帶到沈家。阿璋是沈刺史獨子, 我怎麽能恩將仇報。”

聽到沈雋平和而無絲毫怨懟的話語,謝勇老臉一紅, 頗感羞愧。當年是他做錯了事, 才讓郎主遭遇不幸。沈刺史不僅是郎主的恩人,更是他的恩公。他剛才居然生出這般不忠不義的念頭!

“屬下知錯了!”謝勇知錯就改,立馬保證:“郎主放心!屬下以後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沈鳳,不對,是沈小郡公!”

沈雋搭在腰間玉佩上的手指一用力,差點又摁碎一塊玉佩。

揮去心中的慍怒,沈雋吩咐謝勇檢查一下這匹馬是否有問題。

剛才沈鳳璋射箭的時候, 他也差點壓不住心中的狠戾, 以為是自己之前的猜測錯了。然而此刻冷靜下來後, 恢復理智的沈雋又生出另一種猜測。

謝勇走到白馬身邊蹲下。他起初還覺得郎主這個命令非常多余,然而看到白馬的眼睛後,他頓時一愣, 神色嚴肅起來。

白馬眼珠周圍一圈泛紅,看上去極為詭異。而且馬屬於比較溫順的動物,哪怕是烈馬,也只是性情高傲而已。這匹白馬眼中卻滿是狂暴之色,在他用手撐開馬眼眼皮時,它止不住地打響鼻,試圖甩脫他。

牢牢制住白馬,謝勇仔仔細細把整匹馬檢查了一遍。最終,他用力扳開馬嘴,把頭湊過去聞了聞。

一股燥熱的腥氣撲鼻而來。

謝勇扔下白馬,回到沈雋跟前,“郎君,這馬有問題!應該是被人下了藥,再跑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狂躁發作。”

沈雋摩挲了一下指節,有些驚訝,又有些意料之中。他看了眼那匹白馬,朝謝勇道:“我知曉了。你退下吧。”

謝勇卻沒有聽從沈雋的命令重新隱匿起來,他咬牙切齒開口:“郎主!到底是誰給馬下了藥!想要置您於死地。”不對,這馬本來是沈小郡公的,是她故意把馬換給了郎主。

莫非——

他眼神猛然一震,莫非下藥之人就是小郡公本人!否則,實在無法解釋她明知那匹黑馬被下了巴豆,也要來和郎主換馬。

郎主能給自己的馬下巴豆,沈鳳璋也做得出給自己的馬下藥這種事!

雖然方才還說要把沈鳳璋也當做恩人對待,但此刻得知她居然心思歹毒到想要害死郎主,謝勇的想法又生出變化。他看了眼沈雋,知曉沈雋一直很在意沈鳳璋,恐怕無法接受對方想要害死他的事實。

謝勇打定主意,不把這件事告訴沈雋,但他自己會格外注意沈鳳璋,再不給她暗害郎主的機會!

沈雋根本不知道謝勇那和真相南轅北轍的推測。他心中不快,再度下令讓謝勇潛伏起來。

謝勇藏好之後,沈雋剛想選個方向走出密林,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聲音正是從沈鳳璋方才離開的方向傳來的。

他不由定睛一瞧,微微皺眉,居然真是沈鳳璋回來了!從她那格外冷肅的面容與緊皺的雙眉之中,沈雋發覺事情有些不對。

突然,他瞳孔猛地放大。

居然有箭支從沈鳳璋身後射來!

今天她就不應該出門!不停抽動馬鞭的沈鳳璋聽著耳後傳來的破空聲,竭力壓低身子,試圖躲開朝她飛射的箭支。

方才沈鳳璋策馬而去,只是不想讓烏夜在沈雋面前拉稀,墜了她的氣勢。誰知道她趕著烏夜往前跑了沒多久,一支冷箭從前方朝她橫空射來。

若非她下意識頭皮發麻,感到不對,壓低身子。那支箭就要射穿她的腦袋了!

她當即調轉馬頭,不敢再往前。短短一段路的功夫,間連不斷有箭朝她射過來,沈鳳璋心弦緊繃,她知曉現在自己只是運氣好,才能躲開箭支,然而一旦對方大量放箭,她遲早要被射成刺猬!

路過沈雋的時候,沈鳳璋心思電轉,忽然彎腰朝他伸出手,“上馬!對方是沖著你來的!”

站在原地的沈雋快速權衡利弊,最終朝沈鳳璋伸出手。

抓著沈雋的手一用力,沈鳳璋咬著牙,一把將他拉到馬上,坐在自己身後。

“你說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沈雋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對沈鳳璋的話將信將疑。他方才上馬,一是因為暫時確信沈鳳璋不會害自己,二是因為確實有人可能對他動手。

那個人若是認出了他的臉,絕不可能放過他。

“當然!我方才聽到他們喊你的名字了!”沈鳳璋聲音篤定,實際上連她也不確定這些人到底是沖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