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聽見這句話,我有些為難,倒不是他這要求讓我為難,而是他給我準備的這套衣裙相當繁瑣,鯨骨裙環又大又笨重不說,還有厚厚的臀墊,能坐在凳子上已經很勉強了,還想讓我坐到他的腿上?

但是,不坐又不行。以這段時間我對他的了解來看,他雖然有一個意為“領導者”的名字,看上去也像領導者那般理性冷靜,但是否真的能保持理性冷靜,一點也不好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要是違抗了他的命令,他肯定會做出一些失控的舉動——我已經暫時地失去了嗓音,不想再暫時地失去身體其他部位了。

事情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空氣有些凝固。隨著僵持的時間變長,他的情緒也有了明顯的變化:一開始他的雙臂還能好整以暇地抱在胸前,幾分鐘後,他眉頭微皺,右手手肘擱在了嵌入石墻的琴身上,又過了幾分鐘,他喉結不耐地滑動了一下,眼神就像遲遲捕不到獵物的猛獸般,變得焦躁起來。

眼看著他的表情越發冰冷,再僵持下去恐怕會出事,我一咬牙站了起來,朝他走過去。走到一半,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化解僵局的辦法:我為什麽不脫了裙子,再坐到他的腿上呢?

這樣一來,說不定還可以澄清他對我的某些誤會。

想到就做。我站住腳步,摘下白蕾絲手套,放在管風琴的譜架上,然後深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把手背到身後,在他略顯困惑的目光下,扯開了長裙的系帶。很快,裙子就垮了下來,露出襯裙、裙環和臀墊。

臉頰很燙,耳根已經紅透。氣氛逐漸染上曖昧的顏色。我假裝不在意地把裙子踢到一邊,開始拆裙環和臀墊,可是越拆越燥熱。

奇怪,明明裏面還有束胸衣與長及腳踝的襯裙,我卻莫名產生了一種赤-裸站在他面前的錯覺。一定是他表情太過迷惑和懵懂的原因。不過,說出“坐到我腿上”這種話的人不是他麽,他憑什麽表現得這麽愕然?

掀開頭紗,本想把它當成鬥篷披在身上避免尷尬,但對上他迷茫視線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雙手,任它輕飄飄地墜落在了地上。快步走到他的身前,趁他還在愣神,我扶著他的肩膀,準備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誰知中途鞋子脫落,我下意識地彎腰去撿,身體往前傾了一些,整個人一下子從他的大腿,滑到了他的胯上。

針刺一樣的羞恥感瞬間傳遍全身。這個姿勢太親密了……即使隔著好幾層布料,我都能感受到他劇烈無比的心跳,和高到嚇人的體溫。他克制卻粗重的呼吸聲,更是直接撲進了我的耳廓。我頭腦空白了一下,大半邊身體都軟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地擡頭望向他。

誰知,他比我還要無措,雙眼微微睜大,像是根本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這個表情給了我莫大的鼓勵。反正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幹脆再進一步。我強迫自己無視他困惑到極點的眼神,捧起他的面頰,深深吻上了他的眉骨。

眉骨下方,是冷冰冰的白色面具。本想直接揭下來,告訴他我並不在意這些,但考慮到他過於敏感的內心,最終還是放下了手,只是隔著面具的眼洞去親吻他的右眼。

吻上去的一刹那,他的手指關節很明顯地顫了一下,擡手緊緊地扣住了我的手腕。本以為這是他情動的表現,沒想到下一秒,他居然單手把我的雙腕往後反剪,大力將我推向了最近的一面石墻!

額頭重重地磕在了石墻的壁毯上。眼前堪稱天旋地轉。這還不算完,只聽一聲皮帶鎖扣打開的哢噠聲響,雙手被他粗暴地綁了起來,雙腳也被他用皮鞋尖牢牢固定在原地……完全是扣押犯人一樣的手法。這下換我懵了。回頭望向他,他卻沒有看我,而是半蹲下來,不帶任何感情地檢查著我的襯裙、頭紗。

一番檢查,自然是什麽也沒檢查出來。他停頓幾秒鐘,居然將目光轉移到了我束胸衣的系帶上。一時間,強烈的羞恥感再度傳遍全身。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是貨真價實的、被羞辱之後的羞恥——他對我下啞藥時,雖然又氣又怕,但還是安慰自己,那都是他過去坎坷的經歷所致,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須忍受;他給我穿上婚紗,把我關進籠子,毫無征兆地將我送到地下迷宮時,我雖然恐懼到了極點,但還是努力從他的角度去理解他的做法。

現在,我不過是坐在他的腿上,親了他幾下,他就懷疑我別有用心,大費周章地搜遍了我的全身。更可氣的是,因為他的啞藥,我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連額頭磕在墻上,磕疼了,都不能發出痛呼。想到這裏,胸腔被滾燙的委屈充斥,難過與憤怒一起沖上鼻尖,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我不是一個沒脾氣的人,之所以對他百般容忍,是因為重視他遠遠超過了重視自己。面對他陰暗、扭曲的想法時,我不是不害怕,但更害怕他因此受到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