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少女身著一襲淺色衣裙,纖細的腰肢以雲紋軟帶所束,盈盈一握,窈窕貌美,姣好的容貌讓人移不開眼,日光之下,皮膚白的近乎透明,她靜靜站在不遠處,恬靜而又美好。

鐘硯深吸了口氣,提起僵硬的腳步,緩緩走到她跟前,削白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喉嚨深處酸澀難明。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扯起一抹不算太好看的笑來,然後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細嗅著少女頸間的體香,搭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好像再也不打算放開。

顧盼被他抱的有些透不過氣,鐘硯現在看著和從前也沒什麽兩樣,白白凈凈,清瘦高雅,淡淡的松針香氣漫入她的鼻尖,她張嘴,想說的話還沒機會說出來,脖頸涼涼的,男人無聲的眼淚一顆顆墜在她的肌膚上,冰冷清澈。

鐘硯的五指深深陷入她腰肢上的軟肉,聲音低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顧盼愣了又愣,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鐘硯抱入寢殿內。

她呆呆坐在床上,望著鐘硯,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微涼的指尖在他的眉眼遊走,然後擡眸看了眼周遭的擺設,好像一切都和她剛離開時沒什麽不同。

顧盼覺得自己也是瘋了才會選擇回來,回到這個世界中。

她總是不斷的夢見鐘硯躺在這張床上,咳血而死的畫面,男人這雙漂亮的狐狸眼,黯淡無光,掀不起任何的波瀾。

她哭著醒來,又哭著睡過去。

終於有一天,顧盼想清楚了,她對鐘硯死了這件事,內心畏懼。

她的內心深處依然記掛著初見時芝蘭玉樹的清雋少年郎,恩怨情仇悄無聲息的釋然,她放過自己。

鐘紹願並不知道母親已經回來的這件事,聽宮人道父親在銅雀宮待了一整天都沒回,心裏頭隱約開始難受,只當父親過於思念娘親,便打算過去勸一勸。

不曾想,自己剛出現在宮門前,便被劉墉攔了下來。

劉墉當了多年的總管太監,慣是個會揣摩聖心察言觀色的人,他覺著這個時候,主子自然不想被任何人打攪,哪怕是親兒子也不願意。

這些年,劉墉幾乎是看著這位絕情冷漠的皇帝在人後過的百般痛苦,隱忍偏執的愛,都給了消失很多年的皇後娘娘。

在夢中喊的都是這位娘娘的名字。

十四年,若是其他人,早就該瘋了。

“殿下,沒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您還是晚些時候再來吧。”

鐘紹願外軟冷剛,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年僅二十歲,威儀卻不在他父親之下,他冷下臉,“孤也不可以嗎?”

劉墉面露難色,“殿下還是不要為難奴才了。”

鐘紹願冷眼相待,繼而道:“公公進去稟告一番,若是父親不肯見孤,孤自然就走了。”

劉墉攔在門前,進退不得。

兩人你來我往說話的聲音算不得小,顧盼和鐘硯自然也都聽見了,她被鐘硯的眼神看的各種不自然,漲紅了臉,翹著腳尖亂看了一會兒,“外面好像吵起來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鐘硯抿唇不語,眼神舍不得從她臉上移開,指腹輕揉過她的唇角,“到也不用管。”

鐘紹願耐心不是很好,硬是越過劉墉,直接將殿門打開闖了進去。

鐘硯似乎不吃驚親兒子能做出這種事,鐘紹願本就不是個乖巧的,平常都是裝給別人看的而已。

他緩緩直起身子,轉頭望著鐘硯,眼神冷冷的沒什麽溫度,一派冷淡之姿,問:“鬧夠了?”

鐘紹願的目光定在他身後的少女臉上,驚詫、驚喜等多種復雜情緒在眼中交纏,他忽然間失了聲似的說不出話,眼神呆呆的,難得露出幾分傻樣。

床上坐著的人,好像是他的娘親。

顧盼卻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她以為自己最多也只離開了一年而已,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四年,兒子都二十歲了。

所以她沒有面前這個高瘦清俊的少年認出來,實屬正常。

她的臉還紅撲撲的,稍顯羞澀。

漂亮的少年郎貌似看她看的呆了,直愣愣的眼神都不曉得要收回去,顧盼雖然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但好像也還沒有漂亮到這種程度吧?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沉默,主動開腔,問:“你沒事吧?”

鐘紹願的眼圈慢慢的紅了,方才闖進來時囂張的氣焰陡然間退的幹幹凈凈,這會兒看上去無措又可憐,紅著眼的模樣又很委屈,哽咽著嗓子,擡手擦了擦不爭氣的眼淚。

顧盼看見他哭了,茫然之余心裏也不好受。

她拽了拽鐘硯的袖子,問:“他這是怎麽了?他是誰啊?”

鐘硯捏了捏她柔軟的小手,而後望著兒子,說:“多大的人了,還有臉哭。”

鐘紹願也僅僅失態了片刻,旋即恢復如常,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的娘親,過去了這麽多年,他的娘親依然是個漂亮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