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日,也就是她大姑周蘭侍疾的第三天,她爹被叫去了萱北堂。

周蓁蓁恰好過來監督周憲學習,一看這動靜大概就知道定是她大姑要將那事和她爹攤開來說了。於是她故意滯留在她爹這裏。

周蓁蓁所料沒差,周蘭搶著侍疾,就是想趁著她娘對小二房不滿之際,借著她娘的手力壓周蓁蓁,將那三萬兩的事給解決了。

馮奶娘和雲真的事,何老安人確實深覺被冒犯了。

何老安人不傻,馮奶娘的事雖然是二兒子周涎沖在前面,但她知道始作俑者是周蓁蓁,不說她是馮奶娘走後的既得利益者,單說近段日子她與馮奶娘母女的水火不融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本來何老安人就是偏心,周蘭提起這事的時候,何老安人雖惱她隱瞞多年,卻已打算插手了,而且她插手這事也正好給周蓁蓁這個孫女一個教訓。

何況周蘭還承諾,事成之後她會拿出一萬兩銀子給何老安人,又提起她大哥周溶在京城為官不易,暗示她娘手裏有了活錢也可以貼補一下她大哥。

這話可說到了何老安人心坎裏去了,她幾乎是立即就答應下來了。

周涎到了萱北堂之後,周蘭在她娘何老安人在場的情況下,將她與她二嫂李氏當初的約定說了出來。當然,周蘭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只說當初她二嫂在蔡家難的時候借了三萬兩銀子給她,然後順便口頭上為周蓁蓁和蔡謹訂了個娃娃親。並沒有明確地告訴周涎,如果這門親事不成,這三萬兩銀子他們蔡家必須歸還。

“還有這樣的事?我並不知曉。”周涎很是意外。他是真沒想到,故去的妻子還瞞了他這樣一件大事。

“娘將兒子喚來,是有什麽意見嗎?”

周涎本身就對黃白之物不感興趣,所以之前他妻子挪動那麽大筆銀子,他也並未察覺。現在聽到妻子用三萬兩給女兒換來一門事,他也並覺得有何不妥。當初他妻子嫁進來時,各種嫁妝和私產就超十萬兩,所以他對妻子用三萬兩替女兒換來一紙婚約並不覺得奢侈。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三萬兩換個如意郎君,倒也不虧。

周涎直接忽略了現在嫁女陪嫁的行情,便是京城貴女,陪嫁也就三到六萬兩左右,當然頂級的不在此範疇。

“你對蓁蓁的親事,難道就沒個自己的想法?”何老安人問得更直白一些,“這麽些年,你也算是交遊廣闊了,難道就不曾替蓁蓁和憲兒留意一些青年才俊和一些宜室宜家的姑娘?”

周蘭心中一動,期待地看向她二哥,還是她娘厲害,如果她二哥有中意的女婿,那也能算是他們毀約在先了。

周涎一時語塞,臉色訕訕,他能說這些年他一直沉浸在與同道友人交流書法之道,未曾留意家中兒女已經逐漸長大到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嗎?在他固有的印象中,只覺得兒女還小呢。

看他這神色就是未曾替兒女尋摸合適的對象了,周蘭失望。

何老安人搖頭,“你啊你,不知道怎麽說你才好。”

周蘭佩服地看著她娘,沒人比她更知道她娘此時對周蓁蓁這孫女的厭惡的了。但對這兩孩子,她娘這當人祖母的就是表現得比周涎這親爹還操心,這真真是先發制人啊。即將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損害到她侄女的利益,也沒人敢質疑她不疼周蓁蓁和周憲這對孫子孫女吧?

周蘭打趣,“娘,二哥一大老爺們哪有那麽細心啊。話說,二嫂已經去世多年,俗話說孤陰不長,孤陽不生,您是不是該給二哥再找個伴啊?”

何老安人罷罷手,“此事再說吧,現在先解決眼前之事。”

周涎思索了一會說道,“謹兒很優秀,其實蓁蓁不錯。如果履行約定,讓蓁蓁嫁過去蔡家,這三萬兩銀子就當作是嫁妝的一部分…… ”

周涎話還沒完,就被周蘭尖叫打斷,“二哥,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周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一臉惱火的周蘭,叫他過來,又提起這合約,難道不是眼見著孩子大了,要抓緊辦事的嗎?

何老安人沖周蘭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是這樣的,這締結兩姓之好呢,講究個你情我願,謹兒和蓁蓁打小也沒見過幾次,謹兒只拿蓁蓁當妹妹來看,並無男女之情,實在不宜結成連理。若是勉強,謹兒倒是無所謂,大不了再納妾。但蓁蓁呢,依蓁蓁喜歡吃獨食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性子,怕是很難受吧?你這當父親的不心疼?依娘看來,蓁蓁和謹兒不適合做夫妻。這姑娘家還是得找一個喜歡自己心疼自己的男人,才會過得幸福。”

如果周蓁蓁在此,就會知道這一套說辭和當初蔡彤在文會樓對她說的那番話何其相似。

而且這番話也足夠表現他們的無恥嘴臉了,不管怎麽樣,李氏對他們都是有恩的吧?李氏趁機要求訂下婚約固然有趁人之危之嫌,但也不是沒有留余地,她蔡家若反悔,只需要說一聲並將三萬兩銀歸還就行,甚至不必付利息。若是履行約定更好,周蓁蓁嫁過去的話,除了那三萬兩之外,還會再帶一份豐厚的嫁妝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