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踏雪而來(第2/4頁)

雖說把長房一家都出了族,可好幾年外頭沒聽到一點風聲,要說沒有上頭的兩位老人參與,誰都不信。只因那家老人兒輩分高,且老邁的沒幾年活頭,族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像他們追究。族裏發嫁了那小閨女,那女孩兒也恨上了湛家,朱繡想起大嫂子曾經說過的話,那女子自出嫁後,就與母族斷了聯系,再沒有回來過。

湛大閉了閉眼:四十六戶受恤的,總共有一百零三個子女,其中兒郎六十一人,閨女四十二人。兒郎裏進武學的只有七個,進湛氏蒙學的也只二十人。閨女更了不得,光夭折的,就十一人;其余三十一人,足有六成十五就外嫁了,婆家更是千奇百怪,連作小的都有兩個。

武學還罷了,那是要花許多銀錢的。只因湛氏子孫多在行伍裏吃飯,才常有人家把孩子送去武學,像湛冬,不僅入過武學,還專門拜了武師傅,這原也得看各家的財力。可這入蒙學的比例就忒低了,要知道湛氏的蒙學可是不要束脩的,族裏的小子們只要願意學,都可以就學,只拋費些筆墨紙硯罷了。湛氏的家塾只啟蒙用,尋常族人大都會把兒孫送去念二三年,好能識的幾個字,行走外頭不至於連個契書都看不懂。

祖輩好幾代下來,湛氏在祖塋附近置下許多的田莊地畝,這是祭祀供給之用,就是日後獲罪敗落了,因歷朝歷代都有這“凡祖塋祭祀產業皆不入官”的規矩,這些祭祀產業並不會被抄走,是一族的根基後路所在。湛氏的家塾就在此處,族地裏每年出息的錢糧,不止能供給族裏放恤、立學、奉養孤寡,還能抽出一筆獎勵上進的年輕兒郎們。每年歲末,更會每家每戶的發幾兩節錢。

況且湛家的族地,都是佃給自家的族人種的,收的租子也比外頭低一成,族地都是上等田,只這一成,就是一筆不小的進賬。是以,湛氏族人,窮苦落魄的極少,每家或多或少都有點家底兒。

可就是有家底兒,六十來個小子只有三分之一的入了族裏的蒙學,其余都早早討生計去了。兒郎們都這樣,更別提閨女們。這說明什麽,說明族裏每年拿出幾百上千的銀子,養肥了吸血的蛀蟲,卻沒護好這些失怙的可憐孩子。

朱繡指了指最末的那張,只道:“外嫁的女子,族譜上只記載了她們的夫家名姓。這丈夫的年齡、婆家家境,還有是否有嫁妝以及多寡,都是我向大嫂打聽來的。只是些太早了,大嫂也沒聽說過,是向六嬸問的。我整理出來之後,大嫂幫我一一向族裏伯娘嬸母們核實過,能作得準數。”

“兩個給人作小的姑娘,是離得挺遠的一支,是一家子的姊妹。因族裏定下的規矩,這恤銀在其父母亡故、兒女嫁娶之後就不會再給,這家老人早去了的,只有這兩個姑娘跟著叔嬸過活,是以這家把兩個姑娘留的老大,不肯發嫁。裏頭的姐姐二十二,妹子十九歲的時候,族裏修族譜,他們家才急急忙忙打發這兩姊妹出門子。才開始還瞞著說嫁去了她們嬸子娘家,誰知過了幾年,才露出來原來是賣給富戶作小了。大嫂子說因時過境遷,族裏只罰了這家子三年不能佃族裏的地,不能領年節銀子……”

“混賬!這樣黑心狠毒的,就該逐出族裏去!”湛大氣的直運氣:“沒得教壞了族人!”

朱繡搖搖頭,因道:“爹,我原本想著等合適的時機再提。只是這次跟著相公出征的族人三死一傷,若不趁早先擬定了細章程,叫族裏趕前頭按舊例作為起來,豈不是橫生枝節。也叫人不服。”

湛大道:“這戰報上也有錯漏的。我已同族老們說好,等冬子帶著幾個兒郎的骨灰回來,由他親自去磕頭報喪,那時族裏再恤撫其父母家眷。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心細,只怕老子輕易想不到這上頭去……”

湛大說著,沒忍住粗了口。

“依你想,怎麽定細了規矩?”

朱繡見問,說道:“一是要人監管,每月每季每年,都有專人掌管監察之責,並要記錄下來,以備後面查對。這監管的人須得公正嚴明,三四個相互掣肘,一年一輪換,如此周流,方能常保更周全些。二是細定了恤銀和監管的則例。恤銀分作兩份,一份給其父母,一份與其妻兒。給其父母者只隨其父母意思,只要老人家不受逼迫就罷。給其妻兒的,卻要受監管:若其妻二嫁,這銀子需得由族裏監管著,只作養育孩子們的,賬目要清晰,不合理處定然要追究;若其妻意欲守著,也可選擇是否把恤銀存放族裏,咱們族裏養著一屋子的賬房,若要用,只管現向賬房取去,並不多費很多事……三是根據各戶的家境實情,作出劃分恤銀的標準來,父母多病、孩子多的,族裏多給些並不為過。不分嫡支旁支一視同仁就是。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