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委(第3/5頁)

“先惠後原有個侄女兒,惠後的孩子沒立住,傷心過度,承恩公便把小女兒送進宮裏陪伴惠後,惠後對這個侄女兒愛若珍寶……誰知就在給選親事的當頭兒,甄貴妃家的侄兒掛著一個荷包招搖過市,被認出是那姑娘的針線……當時的聖人如今的上黃本想賜婚,那姑娘是個烈性的,一頭撞死在了甄貴妃的宮門上。”

這話叫另兩人臉都陰沉下來,陳嬤嬤問:“你是說這披風到薛家的門上不是湊巧,是有人著意如此,想叫咱們姑娘下嫁薛家?我呸!望鄉台上高歌,不知怎麽死的鬼也敢肖想……”

陳嬤嬤眼睜的老大,那薛家叫薛蟠的,混賬名聲都傳遍四九城了,怎敢……怎敢!

“哪兒來的那麽巧的事情,反正我可不信大費周章的偷換出來,隨手就當了,糊弄鬼呢!”朱嬤嬤心下覺得這裏頭必然有林老爺的緣故,不然姑娘與世無爭的,榮府後院雖亂,可實在不像能做成大事的。況且那些卑鄙齷齪的手段,怎會無緣無故去針對一個內宅的閨秀呢。

只是把林家和薛家牽扯到一起能有什麽好處呢?林安腦子裏急轉,老爺早暗投了今上,如今私底下做的也是當今的差事……若說誰最怕老爺查出什麽來,那必定是盤踞江南二十載的甄家。可老爺把姑娘送進榮府,就是看在榮府和甄家幾輩子老親,交往密切,指望榮府能庇護姑娘的。如今偏又牽扯進一個薛家……

榮國府、甄家、甄太妃、掐絲琺瑯八寶吉祥紋手爐、薛蟠、薛家……!林安端起茶,掩飾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才道:“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應是薛家那大姑娘那裏露出去的,薛家主子身邊不幹凈,只怕薛家也還不知情,若不然稍稍注意,也絕不會叫楊林截了胡。不過事情成了,薛家知道了,就是指著老爺,也必然會順手推舟。而薛家大爺身上小辮子一堆,號稱呆霸王,拖這人下水簡直太簡單了……若為翁婿,老爺又只姑娘一個骨血,那老爺不下水也由不得了。”

林安說這些,是叫兩位嬤嬤和緩著些跟姑娘說說這裏頭的彎繞:“姑娘的性子隨老爺,才高清傲,至誠至真,這是姑娘的好處。老爺的意思也不是叫姑娘學著圓滑世故,只是姑娘靈慧,叫她知道了反更好。她心裏有這個,雖不屑,但別個人處心積慮的再謀算,咱們姑娘也能看的穿了。這地步就行了,那些外頭的腌臜事自有老爺料理。”

二位嬤嬤相視一眼,忙答應著。陳嬤嬤想起那些酒,亦有些擔心,老爺是她們頭頂上的傘,是身後的倚仗,可是不能再在老爺那裏出差池,“那些酒,沒問題罷?”入口的東西,更叫人擔心。

林安笑笑,也不多說:“安心,這酒老爺喝著甚受用,絕不會在這裏叫人鉆空子!”說著看朱嬤嬤一眼,也不知道姑娘和那位朱家閨女怎麽弄的,這酒但凡摻近一丁點別的東西,就變渾變酸了。最開頭幾壇子,還真有人動手腳,從裏頭揪出了一個跟了老爺兩年的長隨。

朱嬤嬤垂下眼,閨女和姑娘心細著呢,那酒壇子和封壇子的黃泥裏頭都藏著奧秘,酒壇子裏頭不起眼的地方刻著不同的數兒,黃泥裏頭也混著一個不起眼的小瓷片子,瓷片子上也刻著東西,這兩個有一個對不上老爺都能知道是假的。外人就是想渾水摸魚偷換了,也不能夠。

這事到林黛玉這裏,就算是暫時了了。黛玉一直隱隱知道父親處境不好,只是家下瞞著她,她也就不問,可睡夢裏也懸著一顆心。如今知道了,雖哭了一場,卻也知道自己和父親一體,父親沒有撇下她的打算,心裏反倒覺著安穩了。

“必然是父親那裏有了轉機,那些人著了急……”朱嬤嬤見黛玉腫著的兩只桃子眼兒,卻極清亮有神,立著兩道小眉毛說這話,不由得和陳嬤嬤欣慰一笑。

“是這個話。只這事情到此為止,咱們仨個嚼碎了咽肚子裏,誰也不能說,更不能叫這府裏的人知道。”

不被排除在外的滋味甚好,黛玉十分有精神,忙點頭應下:她在這裏好好兒的,便是保護父親了。

誰知林安在外頭跑了兩日,忽又進府來了,來了只一件事:回揚州!

“這裏頭的事不簡單。這院子裏除了姑娘的東西,其余都不帶,我留下人守著院子……今日給老太太作辭,明兒就走!船已在通州準備妥當了……”

林安神色緊繃,這裏頭甄家摻和的太深了:十月十三,鬧出宮花那日,甄家使人送給賈家不少土儀禮物,這不打緊,緊要的是甄家年下進鮮的船上混了些人,那來歷自家都打探不出。自這打著進鮮名義的船進了通州府,不僅自家,都中隱隱約約好幾家都出了些不能見人的事……榮國府跟篩子似的,這府裏絕不能讓姑娘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