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面具

上次飯局後,余念祖很快定好了書法課的時間和場所,並且短信通知了南檣。等南檣接到手機上對方發來的消息,不由得怔住了。

——余念祖定的地方,是余思危和她曾經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家”。

他們的“家”位居全s市最好的黃金地段,一線江景,步行數百米就能到達全市最繁華的商業中心,南薔和余思危在這個私密居住區裏擁有一套上下共三層的超大挑高公寓。雖然在s市還有其他多處房產,但南檣最喜歡這處江景公寓,畢竟這裏距離南創大廈最近,既方便了余思危去公司工作,又方便她每天美容護理和買買買。

她看著那個屏幕上熟悉的地址,長久的沉默著。

沒想到能如此迅速的再一次踏進“家”門,只是這一次,她的身份已經變成了“客人”。

到了約定的這天時間,南檣如約來到江景公寓。她對住宅區裏的一切已經非常熟悉,因此輕車熟路找到保安做來訪登記,然後乘專用電梯到了門口。

門鈴響起,開門的人是余思危。

“余先生?”南檣沒想到開門的會是他,有些驚訝。

“您今天不去公司嗎?”她小心翼翼斟酌了一下用詞。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今天不去酒店嗎?畢竟據她所知,這個人長期租住在酒店裏,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今天休息。”

余思危言簡意賅說了句,隨機掉轉頭朝屋內走去。

因為居家的原因,他脫去了向來一絲不苟的西裝,穿著一件質地良好做工精致的羊絨毛衣,整個人溫和輕松了些,不似往日那樣咄咄逼人。

——妻子走了,他的衣食住行是誰在打點呢?私人助理?總裁辦的秘書?或者那個上次坐在他車裏漂亮女人?反正不管發生什麽,他總是如此鎮定和無懈可擊,仿佛什麽都沒有失去,妻子或者孩子都不過是他生命中無意義的點綴而已。

那麽,我算什麽?e又算什麽?

南檣默默跟著他往前走著,心裏只覺得有如被醋浸泡,說不出的酸澀與苦楚。

出了玄關走到大廳裏,格局豁然開朗,房子裏的一切都讓她感覺如此熟悉。

這間漂亮而寬大的房子,所有的設計,大到空間布局墻壁扶梯,小到電器家具裝飾掛畫,每樣都是她和設計師親自選的,帶著她濃郁的個人審美標識。

——大概這就是余思危不願意繼續住在這裏的原因吧!

每住一天都會提醒他,自己是個兇手,親手害死了這間房子的女主人,做賊心虛的人對這裏是避之不及的。

“natalie來啦?”

此時此刻,余念祖正坐在沙發上對著大屏幕玩遊戲,這個陽光大男孩一如既往的無憂無慮,嘴巴裏還叼著一根甘草橡皮糖。

“要和我先玩一局不?《絕處逢生》第三代,下個月才發售,他們cto送了我一張。我哥要看書不跟我玩,沒勁。”

他朝南檣遞過來一個手柄。

“哎呀,不好意思。”南檣微笑著擺擺手,顯得有些羞怯,“這是什麽遊戲?我不會。”

她對余念祖可以輕而易舉提前拿到熱門遊戲毫不意外。金字塔頂層的孩子,做什麽都比別人來的容易。

“現在還有人不知道《絕處逢生》?”余念祖吃了一驚,悻悻把手柄收回來,“你還是年輕人嘛?!”

“實在抱歉,很久不玩遊戲了。”南檣笑著自我調侃一句,“空余時間得忙著搬磚養家。”

余念祖聳聳肩,把手柄扔在沙發上。

“算了,不玩了,我們去上課吧!”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慢悠悠邊走邊問:“想喝什麽?來杯冰可樂怎麽樣?橙汁?對了,家裏有很不錯的酒。”他忽然轉回頭,笑眯眯的眼中滿是調皮促狹,“紅酒,清酒,什麽都有,這位淑女想喝一杯嗎?”

“不用,我自己帶了。”南檣舉起右手,她手上拿著一個粉色的保溫杯。

除非應酬需要,出門在外她都盡量只喝熱水或者熱茶,這是她的個人生活習慣。對於南薔來說,任何飲料喝完後口腔都會留下異味,而一位注重儀表的完美女性是不應該有口氣的。

“保溫杯?!”余念祖看著她,瞪大眼睛,“你怎麽跟個中年人一樣啊!”他搖搖頭嘟囔一句,“該不會跟我爸一樣,還在裏面泡了枸杞吧?”

南檣噗嗤一聲笑出來。

“那倒沒有,這裏面泡的是紅茶。”她柔聲說著,“我喝不慣沒味道的水,所以帶了些茶。”

兩人在客廳裏談笑風生間,余思危已經走到裏面的落地窗邊坐下。

那兒是除了主臥以外全屋看江景最好的位置,南薔曾經在那裏放了一個舒服的沙發,她喜歡坐在那裏,看書喝茶,插花畫畫,消磨無意義的時光。

如今,余思危也在同樣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書。他低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似乎並沒有關注兩個年輕人在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