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3/3頁)

他誰也不跟。

成天在街上混,有上頓沒下頓,衣服破破爛爛,逮著男生搶人家的煙抽,隨便哪兒都能湊合一晚,街區和街區都是有幫派劃分的,有規矩擺著,他不管,想睡哪睡哪,想混哪片混哪片,誰看不慣他,他就跟誰打,打到他們服他。

剛開始也不是他總贏,打的多了,輸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他不講規矩,他就是規矩。

那是祁正最渾噩的幾年,他喜歡打完架在墻角靠著看來往的過路人,有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吼人家,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咬似的。漸漸的,人們都知道昭縣街頭有條特別兇的“野狗”,不能看,不能惹。

祁正的名號混響了,沒爹沒娘沒教養,能遠離就遠離。

直到蘇禾的姐姐蘇池回來,才把他從街上的垃圾堆裏撿出來,硬塞進學校。十幾歲的年紀,不上學怎麽行?剛開始祁正十分抗拒,大事小事鬧得沒完沒了,蘇池辦法用盡,他才慢慢安穩下來。

西梁的房子蘇家不要,丟給了祁正,祁正只偶爾回去一晚上。

祁檀戒了賭,但酗酒成癮,沒辦法戒。他找了個工廠上班,平時就在工廠湊合著睡,放假了回西梁。

他沒錢,沒地兒去,只能厚著臉皮回西梁。

和祁正碰不上則罷,碰上了,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經常是三更半夜,拳腳相見,無休無止。

久而久之,那幢三層樓成了西梁最避諱的地方,人人避而遠之。

遠遠望去,像座牢房,散發出陰森的黴氣,稍微靠近點就會沾染上。

死的死,頹的頹,沒一點活氣兒的。

可惜了。

遙想當年,紅妝十裏,男婚女嫁,西梁來了對天仙兒似的新人,人人賀喜。

那愛賭的老酒鬼曾是下鄉隊伍裏最英俊的一位,城裏人,一身文藝才氣,不知俘獲過多少姑娘的心。

那跳了河的瘋女人,是最西邊蘇家的幺女,他們萬般呵護她,不過希望她無憂無慮,快快樂樂一輩子。

誰知道,如今聽來,聞者哀嘆,只得對那一段沉痛的過往,道一句“世事無常”。

命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