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3/6頁)

崔桃迫不及待地飲了一口,頓時覺得冷齒生冰,絲絲清甜的涼爽瞬間湮滅了她幹得冒煙的嗓子,多喝幾口,既消燥又解渴,卻比茶更好了。

崔桃想起來了,這是荔枝膏水!

雖說名字這樣叫,但其實荔枝膏水裏並無荔枝,就如魚香肉絲裏面沒有魚是一個道理。荔枝膏水是用烏梅肉、去皮桂、生姜汁、麝香、糖和熟蜜熬制而成,放冷之後冰鎮,味道會更佳,不僅可以消暑、生津、止渴,還有去燥煩之效用。

崔桃喝了兩茶盞之後,已經沒有渴意了,還是喝個不停,純粹是覺得味美上癮,反正她不把這一壺喝幹了不罷休。

“秦有出的。”韓琦等她喝完了,才將手頭的案卷放在了桌上。

崔桃想起來了,在去長垣縣之前,她是讓李才幫忙托人打聽一下秦有出的案子,卻沒想到這廝挺有能耐,居然托人托到了韓琦這裏。

崔桃拿出案卷一看,原本輕松的面容漸漸嚴肅下來。根據案卷上的所有內容來看,秦有出的案子,不論從證人、證據還是證詞都沒有什麽問題。硬要說這案子有冤情,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喊冤的那個人在撒謊。這結果其實正如崔桃見到秦婉兒的母親錢氏時,隱隱預料到的那般,但崔桃其實並不想看到這個結果。

這個真相讓萬中的自盡之舉看起來像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笑話。他以性命犧牲為代價,正是為了替秦婉兒的父親鳴冤翻案,而實則這‘冤’並不存在。

但這事兒卻也不能怪是秦婉兒有錯,秦婉兒也不知她父親是真有罪,她只是聽信了她母親的聲稱,她出於女兒對父親敬愛,選擇了相信自己父親的‘無辜’。

至於錢氏,撒謊造謠說秦婉兒的父親受冤,大概也是為了扯兩句話開脫,讓女兒不至於特別難堪地戴著囚犯之女的帽子。再有她們母女本就是因為從老家被趕走而過得艱難,換了新的地方,大概是想在人前稍微維持一點點體面。誰能說這樣做是有罪?是惡毒?是罪大惡疾?

“我不喜歡這種案子。”崔桃將案卷放回桌上,輕嘆了一聲。

“這世間哪有那麽多非黑即白。”韓琦應道。

“又是黑白。”今天她已經從一個姓韓的那裏聽到了一番‘黑白論’,倆人果然不愧是同一個姓氏,想法陰差陽錯地居然能有相通之處。

崔桃擺擺手跟韓琦道別,直喊累了,要回去好好睡一覺。

韓琦本還想問崔桃有關於長垣縣的事,見她此狀,倒也不多言,隨她去了。隨後,他則安排人,對於名單上的三人進行暗中監視,希望可以伺機尋查到線索。

黃昏時,韓琦難得準時放值,離開了開封府。卻不曾想他剛到家,就被呂公弼堵個正著,問他韓仲文的事。

“你何不自己去問他。”韓琦品了口茶後,突然覺得不夠解渴,便吩咐張昌也給他端一盞荔枝膏水來。

張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不敢表現出半分,忙照吩咐去辦了。

“自是問過他了,才來尋你。”呂公弼道。

韓琦拿起荔枝膏水喝了一口,才擡眸看一眼呂公弼。

呂公弼:“他說跟我沒幹系,又叫我別多想。”

本來可能還不會多想,那韓綜特意強調一句‘別多想’,誰聽了會不多想?

“真真假假難辨,不如不辨。”韓琦道。

“便隨他去了?”呂公弼本覺得自己算是沉得住氣的性子,但在韓琦這裏,倒是小巫見大巫了。原來跟韓琦比,他那些‘定力’都不算什麽。又或許是因為他深陷其中,而韓琦處身事外,所以他才會如此氣定神閑。

韓琦道:“我如今只信眼前所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只見現在的崔桃本性不壞,心有丘壑,胸懷異能之才。

呂公弼便也不跟韓琦爭論這個了,也確實如韓琦所言,崔桃的過去,只有知道他過去的人知道,她自己都失憶了不知道。如今若是不信韓綜的話,那他們就只能信眼前所見的那些,無端妄加揣測就是在做無用之功。

“那你可曾韓綜口中了解到,她如今為何會身懷這麽多能耐?她是如何在過去那三年習會了這麽多的東西?”

韓琦搖頭,倒也覺得這點可以跟韓綜求證一下。

呂公弼見韓琦有此意,馬上張羅他跟自己同去。二對一,總沒有壞處。

一個時辰後,廣賢樓。

韓綜依舊穿著他白天的那身藏藍錦袍,那一路風塵仆仆的騎著毛驢,衣服上難免掛著塵土,有些臟了,韓綜卻偏偏沒換。

他一進門,便見韓琦坐在窗邊,端著茶盞喝什麽,整個人安靜得很。呂公弼則負手站在窗前,看似安靜,可瞧他背在身後握拳頭的手,便知道他內心有多不安靜了。

“二位雅興,這麽急急地邀我來,觀女子相撲?”韓綜也踱步道窗邊,隨即看向外頭打得正歡的相撲擂台,“不怎麽樣,還是蕭六娘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