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池西一下子沒能從許肇的話裏面回過神,尤其是那一句“她的心也跟著死了”仿佛有種天雷滾滾的感覺。

她重復了一遍他的話,臉上的情緒盡數收斂,甚至比之前還要來的冰冷。

“看來你我師徒這麽多年,你還是不夠了解我。”

池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謝敬一下子清醒過來,他都在期待點什麽,以池西的脾氣,別說他死了,就算是她師父被人害死了,她頂多就是提刀把仇人給殺了。

而後,該怎麽活著就怎麽活著。

池西又怎麽會為了他的死而心如死灰?

他也覺得這個師弟可能腦子有點問題。

“第一,歸元派需要弟子繼任,這是規矩,謝敬死了,再找一個,天經地義,我本就打算過段時間再找一個。”

“第二,你自己求上門,我看你與歸元派有緣,認你這個徒弟,你卻因此心懷不滿?是你天資卓絕到全天下都要來求著你入門?”

“第三,你入門當日,我就告訴你,該怎麽教你,不管是做人還是修煉,我會盡心,我問心無愧。”

許肇仍舊是那副表情,根本不信池西說的那些話。

池西看他這幅樣子,又道,“你覺得我心系謝敬這個死了的徒弟,是聽說我對他管教極嚴?又經常打他?”

她從湯崇那寥寥幾句話裏面,大概推測出了許肇的想法。

她管教謝敬,是因為謝敬不做人,腦子裏盡是那些毀天滅地的想法,但許肇,憨厚勤奮,努力做個乖巧的徒弟,她又為什麽要打人?

她的目光定個在許肇那張因為心魔入侵而憤怒的臉上,“當時,你勤學苦練,又一心向善,你倒是說說,你有這麽一個徒弟,你要怎麽對他嚴厲要求?是讓他起的更早不用睡覺了,還是要求他一日出師,打贏師父?還是不問青紅皂白,每日你晨起的時候,就先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把你打到下不了地,再要求你每日奮進?”

謝敬:“……”

當時他每次不做人的時候,池西確實是把他打到下不了床,只布置了一個聚靈陣,讓他的傷勢不至於惡化。

可以說,他行為準繩,就是以池西的棍棒為準繩。

如果不是池西,他大概早就是個為求生存,不擇手段的人了。

但是池西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整根脊椎都還在發疼的感覺。

許肇聽到池西的話,也是愣在原地。

池西看著他,又問了一句,“一開始,我就用行動告訴你,我不是那些對徒弟寶貝到不行的師父,不可能噓寒問暖,也不可能如影相隨的護佑,你想要的那種公平,真的是我對謝敬管教的問題?難道你覺得自己跟他一樣那麽……”

池西想了想,用了一個比較現代化的詞,“中二?”

許肇徹底沒有了聲音。

他沒有想到池西會說出這麽多話來,句句在理,他竟一點也無法反駁?

回想當時,他的確勤學苦練,天不亮就做早課,一直到深夜才睡,不管是畫符、布陣、煉丹,還是涉及到別的流派的功法,只要是池西能夠指點的,知無不言。

完全沒有私藏。

也是因為她的指點,他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握各個流派的功法,成為“玄門第二個池西”。

而池西,也根本不怕他超越自己,反而教導地更加全面。

他以為的那些不在乎不管教,竟是因為他過於認真勤奮,以至於當池西根本不用提棍管教?

池西又說,“你現在也感受到了棍棒的管教,那我們就來清算一下你做的那些事情。”

許肇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謝敬卻是忍不住開口,“真……要清算?”

他清楚歸元派的規矩,他們道觀向來是護短的,但這一切都是在占理的情況下,他當時只是想想,池西就能毫不留情的把他打到無法付之行動。

許肇是真正的做出因為私心傷了別人的事情,與歸元派的道義背道而馳。

僅憑這一點,他就覺得心驚肉跳的。

池西看了他一眼,“還有你,雖然是被還陽的,也沒有按照規定還陽。”

謝敬:“……”他顧著那麽丁點的師門情誼,倒是忘了他自己也是違規的存在。

許肇癱軟在地上,因為池西的話,心魔暫時安定下來,卻沒有完全褪去。他執念了這麽久,怎麽可能一下子就想通透了,這種性子越是憨的人,心裏也就越是固執己見。

他聽到池西要清算,扯了扯,沒有說話。

池西蹲下來,與他四目平視,“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還陽的?”

這是她內心一直以來的疑問。

與謝敬命數已盡的早夭不同,許肇就是一個長命百歲的面相,她當時還特意算過,沒有意外,他就是壽終正寢。不過他們歸元派也不是那種過於規矩的道觀,只要覺得徒弟能夠獨當一面了,便可以提前讓徒弟來繼承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