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鐘離(第2/3頁)

他這麽一偷偷摸摸,步長悠就覺得自己的清修也沾染上了偷偷摸摸的意味,後來有些賭氣的說讓他別來了,他也很委屈,說要不公主想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步長悠當然沒什麽主意,有主意就不生氣了。他還是照常來,每天都會來,那怕是半夜,有時連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走了。只有休沐時,會待上半日,不過兩人也不出去逛,就在院子裏。

青檀和紫蘇覺得很不錯,家裏有個男人,是會覺得心安,尤其相公子還文武雙全,那就更讓人心安了。

四月中旬,鐘鼓樓的萬姓交易,步長悠的傷已好了四、五成,能外出去了,就到鐘鼓樓去瞧了瞧。

果然是萬姓交易,賣什麽的都有,於是步長悠買了兩只白鶴,一只雪白的獅子犬,還有兩只狸奴。

這五個家夥到宅子裏,步長悠養傷期間就更有事幹了。

不過安穩的日子總不會過太久,步長悠有時覺得自己前十六年可能已經把所有的安穩日子用完了,她的動蕩從十六歲的那個夏天開始,中間若有安穩,也只是暫時的。所以盡管她深居簡出,可在五月初時,宅子裏還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不速之客,步長悠之前見過,在上元節的燕春樓,他跟相城坐在同一個雅間裏。甚至再往前,她那次去金玉樓,在樓梯上撞到相城,他也在。

大娘開門時,見是生臉並不敢往宅子裏放人,因為相城囑咐過,不要隨便請人進來。那人自報了家門,說叫鐘離曄,是相三公子的好友。大娘還不敢放人,請他稍後,到後頭的自雨亭找正在看書的步長悠,步長悠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讓大娘將人請進了西花廳。

鐘離曄頭兩次見步長悠都是男裝,今天她一身白裙,女裝襯得容貌鋒利,杏眼高鼻薄唇,竟是絕色,他不免愣了一下,怪不得相城藏這麽嚴實。

鐘離曄在打量步長悠的同時,步長悠也在打量他。她對鐘離家初次有印象,是鐘離家花三千兩銀子買走了她的《萬物滋生圖》。她對這家人有好感,覺得鐘離家識貨,如今,說緣分也好,說巧合也好,鐘離家的人就在她眼前。紫衣玉冠,鳳眉鳳目,手裏握了一把折扇,立在那裏,芝蘭玉樹般。

他彎腰向步長悠輯禮:“在下鐘離曄,冒昧打擾,還請姑娘見諒。”

步長悠卻不與他客套:“無事不登門,想必鐘離公子是有話要說,請進吧。”

鐘離曄不動聲色的笑開:“既然姑娘快人快語,那在下也不拐彎抹角,在下知道姑娘近日與相兄來往過密,不過姑娘可知,相兄與舍妹正在談婚論嫁?”

又是這種事,步長悠心中一凜,臉上卻慢慢洇開一點淡薄笑意,來者不善,你要跟他生氣,他估計會得意:“他跟你妹妹談婚論嫁,與我何幹?”

鐘離曄笑:“怎麽會無關,他逛次青樓,姑娘就受不了,又是打又是潑,又是分道揚鑣,他要跟人談婚論嫁,姑娘受得了?在下揣測,他大約從未跟姑娘提過,所以在下冒昧來訪,是為了讓姑娘做個明白人。”

步長悠到底沒經歷過什麽,他這麽一說,她臉上有些掛不住,止不住冷笑:“你不是為了要我做個明白人,你是因為你們家跟他談不攏,又沒別的法子,只能來找我,不是麽?”頓了頓,“你的目的是什麽,要我惱羞成怒,知難而退?”

能從他的三言兩語中看出這麽多,是個聰明的,鐘離曄沒有否認:“他跟舍妹的婚事一直在談,雖沒最終確認,可兩家都默認了,如今他有了姑娘,就不願意了,真傷我們鐘離家的心。不過他現在不願,早晚也會願意的。情這種東西來的快又猛,人一時被沖昏頭腦,是有的,不過冷靜下來,總會審時度勢。就算他冷靜不下來,丞相和長公主卻是冷靜的,姑娘只能當外室養著。一個外室而已,舍妹不會沒這個肚量,在下只怕姑娘受不了委屈。姑娘有如此高的心氣,總不會想做一輩子無名無分之人。”上下用目光將她一打量,“姑娘如此品貌,何苦來哉。”

步長悠忍不住冷笑,這些世家子弟,平日看著玩世不恭不靠譜,可辦起事來從不含糊,她跟他不過見了兩次面,連話都沒說上,就吃透她心氣高,忍不了這種事,所以來惡心她。

不過這事的重點不在鐘離曄身上,實在沒必要跟他逞口舌之爭。步長悠冷聲道:“好,我明白了,多謝鐘離公子的美意了。”

鐘離曄瞧她剛才的架勢,還以為要長篇大論譏諷人,沒想到就沒話了,倒被堵住了,因為他還準備給她分析一番利弊,叫她知難而退。或者倘若交談之中發現她是個俗人,就用金箔利誘。兩家一樁好婚事,怎麽能叫一個意外壞掉。可如今她這麽輕飄飄一個知道了,叫他沒辦法接著往下說了。他要硬著頭皮說,會顯得鐘離家吃相難看,這事倒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