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鐘離

“昨兒彈琴的是公子?”青檀有些詫異。

相城對這樣的反應很是滿意, 因為被他驚著了,他故作驕矜的反問:“怎麽, 我看著像個不懂樂理的?”

青檀趕緊搖頭:“都說術業有專攻, 奴以為相公子的丹青厲害,沒想到琴藝也如此厲害,有些吃驚。”

相城看向步長悠。

步長悠顯然也沒想到, 正怔怔瞧著他發呆呢, 相城有種揚眉吐氣的自得:“我會的東西多著呢,都叫你們主仆不要小瞧人了。”

青檀抿嘴一笑:“奴可不敢。”說著走了。

相城見步長悠還不說話,摸了摸她的臉頰, 輕聲問:“怎麽了,公主被臣的才華驚著了?”

的確有點意外, 步長悠想,不過她有心理準備, 就道:“你說你會劍, 不如耍兩下讓我瞧一瞧?”

相城正巴不得要為公主展示自己,好叫她再吃一驚,可他瞅了一圈, 道:“這沒有劍啊。”

步長悠看了眼竹子:“那就拔根竹子做劍吧。”

相城就找了一根粗細得當的竹子,砍下來,削去枝枝蔓蔓,砍成適宜的長度,拿著它,試著耍了兩下。

步長悠不懂這個, 也沒正兒八經的見過高手對陣,她只見過裴炎跟劫匪對陣,不過裴炎也沒真正出手,不過三拳兩腳的事。步長悠在那三拳兩腳中看出裴炎的特點是迅猛剛疾,快若流星勢若閃電。而相城,不知是不是沒有人對陣的關系,他的身法則瀟灑俊逸,像詩一樣。

步長悠雖不知道他是不是裴炎的對手,可她知道他並不是只會一點。

待相城收了勢,步長悠過去,握著寬大的袖幅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他氣息有些不勻,但很乖巧。

步長悠擦完汗,仰頭看著他問:“你今年多大了?”

他奇道:“公主問這個做什麽?”

步長悠只問:“不說?”

他將她的手握在手裏,他手心裏還有薄汗,黏黏膩膩的,他親了親她的手指道:“我沒什麽不能對公主說的,到今年夏至,就二十一歲了。”

步長悠點點頭,思索了一下,又道:“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總是會顧此失彼,所以說術業有專攻,可你怎麽什麽都會?”

他理所當然的笑:“因為臣聰明啊,臣六歲時被帶回府裏,進府半年學到的東西,比兩個哥哥六年學到的東西都多,他倆很嫉妒臣的。”

步長悠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還期待他繼續說下去,一個如此聰明,聰明到過分的人,怎麽會心甘情願的混日子。

可他似乎不打算說。

他說事無不可對她言,其實還是有的,否則以他順杆子往上爬,滔滔不絕的性子,怎麽可能就只有這一句。母親常說,想認識一個人,不要看他說了什麽,而是要看他說不出來的那些。她自認聰慧,裴蓁也說過她通透,可她沒在他身上看到一點裂縫。她所知道的,都是他願意讓她知道的。他不願意讓她知道的,她是一點看不出來。

步長悠見他沒了下文,有些失落,轉身要回房間,他忽然從身後抱住了她,也注意沒碰到她的傷,聲音在而後,帶著溫熱的吐息,有些低沉,這會兒說得大約是真話:“公主還沒愛上臣,所以有些不好的事情,臣現在不能說,怕臣在公主心裏壞掉,公主愛上臣就更難了,以後吧,臣期待以後有一天,公主對臣的需要不再只是肉的需要,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公主。”

看他多敏銳,她一低頭,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步長悠覺得也對,沒必要把人家的家底都挖出來,她什麽也都沒告訴他。

她輕輕笑了一下,是對剛才失落的釋然:“誰沒點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再說,我也沒問什麽,你這樣一說,弄得好像我挺愛挖人的秘辛似的。”

他聽了這話卻很不高興:“可臣愛挖人秘辛,尤其愛挖公主的秘辛,公主是不是偷偷養別的小情了?公主別瞞臣,上次流雲都告訴臣了。”

步長悠對此只有四個字:胡說八道。

沐浴後,兩人下了一會兒棋,不過步長悠覺得跟他下棋很沒意思,因為旗鼓不相當。她若贏了,一定是他在讓她,這是一件很令人挫敗的事情,很快步長悠就不想下了。

晚上,他留在這吃飯。宅子裏新來的倆廚娘他倒很滿意,也不嫌東嫌西,吃的還挺多。

吃完飯,步長悠讓青檀和紫蘇搬了躺椅到外頭,他在邊上彈琴,但又嫌她的琴不好,讓紫蘇回東鄰去拿他的琴。

琴聲就在耳邊,聽起來更曼妙。

他彈琴時跟畫畫時一樣,很有看頭。要說認真做事的男人最好看呢。他自己還現譜了一曲,別說,還挺好聽。

後來步長悠睡著了,他就將她抱了回去。

此後相城常來,不過時間總是不定,在君前當值總不能跟以前在畫署那樣隨便。來了之後也不能多待,因為還得回相府,他不能整日不著家,怕引家裏人注意,擾了步長悠的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