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獨橋

恒淵被送到谷外的官道上,騎上馬,往東去。

步長悠被送往音書台。

對於步長悠來說,禁足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懲罰,她已在冷宮裏待了十幾年,怕什麽禁足。她心有所思的是另外一件事,裴炎的拒婚到底什麽時候會來?或者會不會來?

她跟裴炎交集不多,可以稱得上只有一面之緣,卻篤定的認為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都會拒婚。她是憑這個念頭才固執的要造出一個機會給他。之前她擔心自己造不出這個機會,現在這個機會造出來了,她擔心他不用。他若不用,她會很失望。

內侍跟著步長悠進了音書台,流雲和紫蘇正在院裏掐花編花籃,見她回來,忙跑過來問公主怎麽這個點回來了。步長悠還沒說話,身後的內侍就拉長聲道:“王上口諭——”

這話一出,唬得流雲和紫蘇忙跪下去。殿裏殿外聽到聲的宮女和內侍也都跑出來,呼啦跪了一地。

內侍覷著眼,居高臨下問:“祁夫人呢?”

劉氏今日沒跟著出去,聽到上頭問話,忙回:“回公公,夫人去赴宴了,此刻不在音書台。”

內侍涼聲道:“現在還未開宴,請回來聽諭罷。”

步長悠扭頭對流雲道:“你腿腳快,去請吧,在梧桐齋。”

流雲道諾,起身跑出去,才剛一跑出音書台,藏在門口大槐樹後頭的青檀猛地撲出來截住她。

流雲嚇了一跳,將她拉到一旁,問怎麽回事。青檀著急,沒回答,只問她幹什麽,流雲說王上有口諭,什麽口諭還不知道,只說請夫人回來。青檀心中有數,但又有些擔憂,她跟流雲一起去梧桐齋,路上把步長悠和恒淵的事說了一遍,但該隱去的都隱去了。她說公主在曲徑幽歇息,遇到了王後的侄子,跟他說了兩句話,叫偃月夫人和二公主撞見了,非說他倆私通,還鬧到了王上那。

兩人一路小跑到梧桐齋,裴蓁和祁夫人正在下棋,見倆人滿臉是汗,問什麽事。青檀說王上有口諭,要夫人回去接諭。祁夫人從梧桐齋出來,問到底怎麽回事。青檀把剛才的說辭又復述給了祁夫人。

祁夫人聽完後臉色非常難看,一言不發的回了音書台。

中庭已跪了一地宮人,步長悠在最前方,祁夫人整了整衣衫,在步長悠身邊跪下。

內侍見人齊全了,方才宣諭:“王上口諭,文莊公主行事不檢,有失體統,從即日起禁足音書台,祁夫人教女不善,一同禁足,欽此。”

祁夫人道了一句諾,說請公公留下喝茶,內侍說不了,他們還要回去復命,就告辭了。

祁夫人命人好生送出去。劉氏讓院子裏的人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祁夫人讓步長悠和青檀跟她進殿。

祁夫人在榻上坐下,讓步長悠也坐下,讓青檀跪下。

劉氏過來送茶,祁夫人接了茶,抿了幾口,將茶放在塌邊的幾上,問:“青檀,知道為什麽讓你跪著麽?”

青檀垂著眼,道:“奴照顧公主不周。”

“不是你照顧不周。”祁夫人平心靜氣道,“是因為你撒謊。我問你,公主喝茶打濕了衣裳,回來換衣裳,衣裳為何沒換就到曲徑幽去了?”

步長悠知瞞不住祁夫人,從榻上下來,在地上跪下,全招了:“母親別問了,回來換衣裳是我找的借口。”

祁夫人十分難理解,她擰著眉看著自己的女兒,問:“這麽說,你是跟人約好了,你們之前就認識?”

步長悠道:“是。”

祁夫人道:“然後呢?”

步長悠道:“我是故意的,故意叫人發現,我想讓裴家退婚,我不想嫁人,我想去佛寺清修。”

祁夫人恍然大悟了,原來是這麽著,只是她不能理解:“你要一輩子待在佛寺?”

步長悠的聲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我只知道我現在不想嫁到裴家,我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這一個辦法。”她俯身一拜,“母親,你雖沒跟我說過自己的事,可我能猜出來,我不想那樣,讓我去佛寺吧。佛門是清凈之地,到了那裏,一切都跟我沒關系了。”

祁夫人想,她到底還是低估了自己的這個女兒。她這麽小,拿起主意來卻這麽硬,先斬後奏,沒有一點余地。

良久,她苦笑:“我把你嫁給裴炎,並非只是權宜之計,我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比他父親強得多,你嫁給他,會有好日子過的。”

步長悠只道:“我從外人口中聽說了不少關於鄢王的事,他除了不是一個好父親外,其他方面好像挑不出錯,母親為什麽不待在他身邊,而要待在這裏?

祁夫人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半晌,問:“你覺得這樣能出去?”

步長悠搖頭:“我不知道能不能,可這是我知道的唯一的辦法,總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