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禁足

幾個人進到殿裏,鄢王正在寶案後批章奏,他們行了禮,鄢王頭也不擡,讓看座兒。

偃月夫人和二公主坐了,步長悠和恒淵卻跪著沒起。

楊步亭一聞氣兒就知道要出事,著人上了茶後,使眼色讓殿中侍候的人都退了,自己也到門口立著。

鄢王批完一本章奏,擡頭來看,見步長悠和恒淵還跪著,便知不是什麽好事,他擱下筆,皺眉看著兩人,問怎麽回事。

兩人都不吭聲,鄢王心裏頭的猜測就更確定了,他坐直身體,看向了偃月夫人,意思很明白,你來說。

偃月夫人說她和二公主給太後拜了壽從重華堂出來,覺得離開宴時辰還早,就在宮裏四處轉轉,後來轉到東邊的曲徑幽,聽到裏頭有動靜,讓人進去看,發現三公主和一個陌生的男子衣衫不整的正在裏頭行苟且之事。她十分驚訝,也十分震怒,本想將這事交給王後處理,但王後一直在重華堂陪太後,她怕驚擾太後,思來想去,只有到紫明殿來讓他裁決了。

鄢王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出了這種醜聞也不能讓他震驚,因為宮廷裏比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多了去,他波瀾不驚的看向步長悠和恒淵,問:“是這樣嗎?”

步長悠俯身一拜,沒過多解釋,言簡意賅的認錯請罰:“長悠知錯,請王上責罰。”

恒淵也俯身拜下:“下臣偶遇公主,傾心不已,一時情迷心竅,鑄成大錯,請王上降罪。”

認錯態度倒挺好,鄢王從左手邊摞成小山的奏本中拿了本新的。琮安雖有太子監國,可很多事太子做不了主,都轉送到了這裏,他想躲個清凈是不可能的。他打開章奏,攤在案上,叫:“楊步亭。”

楊步亭聽聲立刻進來,鄢王道:“去請王後過來。”

楊步亭諾了一聲,剛轉身要退出去,鄢王又道:“不準驚動太後。”

楊步亭又諾。

好在重華堂那邊陪太後說話的人多,王後找借口出來,太後倒沒怎麽在意。王後問楊步亭什麽事,楊步亭不敢擅傳,只說王後到了就知道。

王後進到殿中,看見恒淵和步長悠跪在那,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

這侄子無所事事,愛沾花惹草,她有耳聞,別是進宮兩天,眼就瞟到公主身上去了。

她問怎麽了,鄢王不吭聲,仍舊看自己的章奏。殿裏一片肅穆的寧靜,只有銅漏聲,一滴一滴的,擾得人心緒不寧。

偃月夫人見鄢王沒開口的打算,就自動代勞了。

王後越聽心越涼。若是宮女就算了,怎麽偏偏把爪子伸到公主身上,偏偏還是個有婚約的,偏偏還叫人發現,偏偏發現的還是她的勁敵?

王後平復了一下心緒,緩緩道:“王上,這是後宮事,理應小童處置,但公子淵乃小童娘家侄兒,小童需避嫌,一切請王上定奪。只是公主和公子淵雖犯下大錯不可饒恕,但知好色而慕少艾,乃人之常情,還請王上念在他們二人年輕,一時糊塗,酌情處置。”

“知好色慕少艾?”偃月夫人對王後這種表明公正實則偏私的做法十分不滿,“照王後這麽說,宮裏頭年輕的小男女胡搞亂搞,王後也都準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妾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公主身有婚約,與人私通,就是放蕩;公子淵勾引公主,淫|亂後宮,更罪無可恕。決不能輕饒,否則傳出去,人人都以年輕為借口,效之仿之,那還不亂了套?”

王後仍維持著自己的風度,不急不緩:“妹妹難道沒年輕過,沒犯過錯?小孩子家不知輕重,犯了錯,罰是要罰的,也要酌情處置,倘若都如妹妹一般,鐵血鐵腕鐵石心腸,宮人打碎了茶杯就拉出去杖斃,那宮中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妹妹就覺得沒問題?”

“小錯?”偃月夫人的聲量有些高,幾乎是在責問,“妾頭次聽說王室公主與人私通是打碎茶杯一樣的小事,倘若私通是小事,那妾倒要請教王後,什麽是大事?”

王後不慌不忙道:“妹妹,姐姐只是打個比方,何必這麽咄咄逼人。再說了,早前鄢春君犯錯,妹妹不也是說他年少氣盛不知輕重,求王上寬恕?怎麽到了公主身上,就要重罰,妹妹這不是寬於待己,嚴於待人麽。倘若不是,那就是妹妹覺得三公主比不上——”

“好了,別吵了。”鄢王將手裏正看的章奏摔在了案上。

王後和偃月夫人這才都閉了嘴,都去看鄢王。

鄢王站起來,在殿裏踱步沉吟。祁夫人教出這樣的女兒,說實在,他一點不驚訝。祁夫人年輕時比這張狂,但他就是想借機把祁夫人薅過來奚落一頓,但又覺得這麽多年風平浪靜的過去了,何必因為這點心思弄得大家不得安寧。再說她那個狗脾氣,可能無所謂,最終還是作罷,斟酌一番,道:“公主行為放蕩,有失體統,從即日起禁足音書台。恒淵勾引公主,淫|亂宮廷,著即遣回封地,有生之年不得踏進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