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往事(第2/2頁)

進去通傳的內侍出了來,對話中斷,內侍說王上請公主進殿。

祁夫人囑咐步長悠,讓問什麽說什麽,別頂他,人老了,吃軟不吃硬。步長悠點點頭,就跟著內侍進去了。

步長悠走後,祁夫人將身上佩戴的一塊玉佩摘下來,道:“不知道今天會碰到你,什麽禮物都沒備,這枚玉佩雖不貴重,卻是件古物,送給你,就當全了我跟你父親的交情。”

裴炎若接了這玉佩,以宮規來講,其實就算與後妃私相授受了,這是挺忌諱的事。可祁夫人又提到了自己同他父親的交情,這玉佩其實算長輩對晚輩的禮,裴炎又不好拒絕,拒絕就是失禮。他正猶豫不下呢,祁夫人就道:“你王也認識這玉佩,你將它佩在身上,他就會知道是我送的,不會治你的罪。”

裴炎對祁夫人所知不多,跟其他人一樣,只知她是鄢王伐祁時所得,後被送來桐葉宮,是王上的禁忌。原以為只是眾多失寵後妃裏的一個,可今天聽她說了這麽兩句,又覺得不是一個簡單的失寵的故事,而且竟還牽扯到了他父親身上。

裴炎從祁夫人手中接過玉佩,道了句謝。

檐外雨大,如九天之水倒灌,祁夫人站在檐中都能感受到濺上來的雨意,她往前行了兩步,又問:“你父親近些年還好嗎?”

裴炎像個真正的晚輩那樣謙遜:“家父一切安好,唯有腿疾時常反復發作,令他苦不堪言。”

祁夫人點點頭,轉移了話題,問:“裴炎,你父親教過你嗎,人是應該認命,還是不應該認命?”

裴炎有些愣住,因為這個話題有些突然,不知她為何跟自己說這個,但他聯想到眼前這位夫人的處境。倘若傳言是真,她因不願到王上身邊,才到桐葉宮來的,那就是不認命。

他只道:“夫人何有一問?”

祁夫人道:“比方說,倘若你王要將我女兒嫁出去,我是該認命,還是應該跟他魚死網破?”

裴炎又愣住了。

祁夫人接著道:“比方說你心裏頭有中意的人,可你王要給你賜婚,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這些問題太尖銳,真不好回答,於是他拿出標準答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頓了頓,“但下臣相信王上不會強人所難。”

祁夫人笑了,沒再接著說這事,而是將話題轉移到了譚國和穆國身上。不過廟堂大事,裴炎不便跟她多談,就說了一些很淺的事情。

步長悠在殿裏待了沒多久就出來了,祁夫人和裴炎的談話也就中斷了。

雨已經停了,突然而至,又悄然離開,夏日總是這樣,山中尤其這樣,倒也是一番滋味。

祁夫人問她都說了什麽,步長悠道:“《萬物滋生圖》在裏頭,問是母親畫的還是我畫的。說畫得不錯,有點意思。又說桐葉宮剛建成時,有畫過分景圖,擴建後還沒讓人畫過,讓我把桐葉宮也畫一畫。”

祁夫人點了點頭,交代裴炎:“替我問你父親好。”

步長悠有些意外,但當下什麽都沒問,等走出了紫明殿,才問:“母親跟武平君府有交情?”

祁夫人仰頭看了眼天空,雨過後,天空澄澈,風裏是泥土的芬芳,她波瀾無驚道:“剛到鄢國的時候,見過幾面。”

遠處有幾只鷹雁飛進雲中,步長悠道:“頭次聽母親說起往事。”

祁夫人道:“你都說是往事了,往事隨風,那些無論是什麽,都跟你沒什麽關系,你要明白。”

步長悠點了點頭:“我明白。”

她當然明白,母親對過往的沉默,是對她是保護,她在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女兒不受她過往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