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2頁)

她很害怕吧?

差點被他掐死,又遭到野狼撕咬生吞。

也或許,她根本就是被失去神智的他親手掐死,後來的屍身才被野狼分食。

她死前一定很害怕很絕望吧?也不知道有沒有哭著喊他向他求救。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是他要了她的命。

他是命定的孤家寡人,他不準許自己難過和想念。

可是後來呢?

衛瞻唇角輕扯,勾出一抹嘲諷的冷笑。

一切不過一個陰謀,她活得好好的,雕玉、種花、調香,作畫,還能和老相好談情說愛。

他若再晚來幾個月,說不定她已經嫁了人,成了別人的妻。說不定大著肚子對他笑。

他以為的痛都是她的陰謀,她籌謀一切只是為了讓他認為是他害死了她?讓他余生活在愧疚自責中?

從滿腔自責到憤怒憤恨,被他仔細收著的那一小節手骨成了最大的諷刺。現實給了他狠狠一巴掌,笑他才是天下第一號的蠢貨。

“告訴孤,你這孩子只是一時起念。”衛瞻指腹撚去她眼窩裏蓄著的淚,放進口中。

又鹹又澀。

衛瞻起身。他離開前,故意吹熄了屋子裏的蠟燭。

床榻上的霍瀾音不安地翻來覆去,終於香汗淋漓地坐起來,大口喘著氣。

“鶯時!鶯時!鶯時——”

“來了!來了!鶯時在!”鶯時一邊穿著外衣一邊跑進屋,連鞋子都沒穿。她慌忙坐在床邊,讓霍瀾音靠在她的肩上。她反復輕拍霍瀾音的背,勸著:“沒事了,沒事了,姑娘只是又做噩夢了,不要怕不要怕……”

霍瀾音靠在鶯時的肩上,目光呆呆的。

“對,不用怕。”她疲憊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輕聲呢喃,“夢都是反的……”

鶯時哭了。她哭著說:“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還不如……”

她咬咬唇,哭著問霍瀾音:“姑娘,你可後悔過?”

窗外的衛瞻透過窗縫,遙遙望向霍瀾音。他聽見她說——

“不,就算真的死在狼群裏,也不後悔。”

衛瞻合上眼。

他沒有再聽下去,轉身離開,回到隔壁王景行家中。

王景行站在檐下,遠遠望著回來的衛瞻。衛瞻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收回視線。

“紀公子,剛停了雨,這深更半夜是去了哪裏?”王景行面帶微笑,語氣溫和。

“你家太悶熱,出去隨便走走。”衛瞻走到王景行面前,“王公子也半夜不睡?”

王景行點點頭,含笑道:“這場暴雨著實悶熱,我也是悶熱得睡不著,想著出來走走。”

“哦,你繼續。”衛瞻經過王景行,回了客房。

王景行立在原地看著衛瞻進了屋,他轉過頭望向隔壁的院落,略擔憂地皺起眉。

第二天,霍瀾音很早醒來。她磨了一會兒玉料,馮嬸才將早飯做好。六個人圍在一桌,和和氣氣地吃飯。原本霍瀾音和鶯時一起吃,後來她無意間發現馮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說說笑笑,和她從小接受的食不言規矩大相徑庭,意外地覺得有趣,她甚至覺得羨慕。後來,她便帶著鶯時和馮家人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飯。

吃過飯,霍瀾音帶著鶯時和馮家人拯救經了暴雨的花草。她在庭院裏種了幾十種花草,都是她用來調香的原料。花草不是一年四季都開,如今盛夏正是攢下香料的最好時節,萬不可讓一場雨將心血都給毀了。

“咚咚咚。”

“我去開門!”小芽子蹦蹦跳跳地跑去開門。

“是王公子來啦!”

霍瀾音擡起頭望了一眼王景行身後,不見衛瞻的身影。她略詫異了一下,起身去洗了手,將王景行請到檐下,在一套石凳上坐下。

“紀公子已經走了嗎?”

“是。我今天早上醒來時,他不知何時已經走了。”王景行道。

“哦……”霍瀾音皺起眉。

王景行猶豫了一下,才問:“表妹似乎很是在意他的來去。”

“那是自然。”霍瀾音想也不想,“他連押金都沒給我。我可把所有錢銀都用來買了那塊原料。他若跑了,我不僅不賺,興許還要賠一筆。”

王景行愣了一下,不由失笑。他認真道:“若是這人不靠譜跑單,倒是便宜我撿漏。嘉瑜還不知道你就是梅無,她也快過生辰了,剛好可以轉單給我,送她做生辰禮。”

霍瀾音端起石桌上的茶盞抿了口清爽的涼茶,沒有回話。

王景行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霍瀾音的神色,亦端起茶盞喝了口茶。他認真道:“表妹不要多想,剛剛那話不過玩笑話,瞧著紀公子穿戴不像跑單之人。不過我今日過來也的確是想麻煩表妹,若是有空雕一枚玉佩,我是真的想拿出一枚出自梅無先生的玉飾贈給嘉瑜做生辰禮。”

霍瀾音安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