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4/4頁)

待到二人走到跟前,李恪昭蹙眉,瞪著歲行雲:“你走在他後面做什麽?”

嚴格保持落後衛朔望半步的距離,活似個亦步亦趨的小跟班,這實在讓李恪昭難以平靜。

歲行雲理所當然道:“說好的,訓練場上我是‘督軍大人’。那他是主帥,我走在他後面有什麽奇怪的嗎?”

做為一個後世來的兵家弟子,“走在衛朔望身後”已經是很大膽的事,她沒跪下行謝師禮已屬克制至極。

這回不待李恪昭出聲,後知後覺的衛朔望已縮著脖子跳到了一旁。

“我就說方才哪裏不對勁!就算你此刻身份是督軍而非夫人,那公子也是督軍啊!”

若她以督軍身份卻要走在他身後,這就意味著另一位督軍李恪昭也該走在他身後。這怕是想折他的壽!

“哦,好的吧,往後我步子邁大些。”歲行雲訕訕笑撓了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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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月末開始,屏城郊外東山腳下的便殺聲震天,而城中的李恪昭等人亦在有條不紊地推進各項事務。

到了十二月中旬,正當衛朔望整軍準備揮師奔襲積玉鎮之際,有特使快馬加急自縉國王都遂錦趕到屏城,向李恪昭傳了急訊——

“太子字諭:君上抱恙,諸公子速回遂錦侍疾!”

如今攻打積玉鎮已箭在弦上,大軍出征勢在必行。

可君王抱恙,無論病情輕重緩急,諭令既出,眾公子皆需趕回王都侍疾,這是一向以來的慣例。若獨獨李恪昭缺席,哪怕最終打下積玉鎮,他也必將面臨無數的口誅筆伐。

眼下他羽翼未豐,若有半步行差踏錯,從前所做的一切就將付諸東流。

李恪昭陷入了進退兩難的抉擇中,更煎熬的是,他必須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做出決定。

他獨自坐在議事廳內,指尖摩挲著佩玉,神情怔忪地望著桌上攤開的竹簡。

聞訊而來的歲行雲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沉默地躋坐在他身側。

他的目光仍在那竹簡上,只是悄無聲息地伸手將歲行雲的指尖收入掌心。

“你回遂錦吧,有我壓陣就足夠的。”歲行雲低聲開口。

不到萬不得已,督軍並無權調兵遣將,說來只是個擺設。可很多時候又必不可少。

尤其眼下他們這支一萬六千人的大軍幾乎都是宜陽兵,若臨陣沒了督軍,必定會影響軍心士氣。

“此次督軍之責,本為你我二人共擔。”李恪昭微微繃緊了臉。

歲行雲笑著撓了撓他的掌心:“世人都說夫妻本為一體,我去便是你也去了,對吧?”

君上有疾,李恪昭身為公子回王都侍疾,這件事是任誰也無法為他代勞的。

但督軍積玉鎮之戰,在公,歲行雲本就是縉王欽點的督軍之一;在私,她是縉六公子妻,非常之時代行其責也是順理成章。

李恪昭緩緩閉上眼,掌心收得更緊。

見他仍有遲疑,歲行雲接著寬慰道:“八月裏進宮赴宴那回見君上還好好的,或許只是入冬後輕微抱恙而已,人上了年歲不經寒嘛。說不得你還沒到遂錦,他就康復了呢?到時你再趕到積玉鎮與我們會合也不遲的,打積玉鎮又不是三五日就能拿下。”

李恪昭當然清楚積玉鎮不是三五日就能打下的。可是……

“歲行雲,你給我記牢,督軍之責並非沖鋒陷陣。”他的嗓音有些啞。

自主政屏城以來,他的嗓子就沒怎麽好過,私底下能不開口就不開口的。

他勞心熬神有多辛苦,歲行雲比誰都清楚。

她心疼地抿了抿唇,強自笑道:“那當然。我躺後方大營等著白撿一份軍功就完事。”

“我還不知道你?”李恪昭睜開眼,恨恨道,“真到了必要時,只怕歲督軍沖得比先鋒營還快!”

歲行雲反握住他的手,搖頭晃腦地笑道:“不會不會。之前不都說定戰術的麽?到了積玉鎮是圍而不攻,只打援毀糧。連先鋒營都不用沖,我瞎沖個什麽勁?”

他倆都清楚她在避重就輕。若戰局有變,該沖的還得沖,這不是誰能保證的事。

“你最好說話算話。”李恪昭咬住了牙。

“瞧不起誰啊?歲小將軍一諾千金的,”歲行雲擡起左手,三指並攏指天立誓,“若我背著李小六胡亂沖鋒,那就罰我……”

她頓了頓,一時詞窮。

在李恪昭目不轉睛的瞪視下,她急中生智,脫口道:“罰我被他這樣那樣,一整天下不了床!”

李恪昭眼尾泛起淡淡狠戾猩紅,伸手點過她豎起的三根手指,坐地起價:“三天。”

此戰之後,一切都將不同,我們都要好好的等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