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薛夫人之所以稀裏糊塗任你們拿捏,是因她並非蔡人,吃虧在不懂蔡國官員行事是有法度綱紀要循的!”歲行雲揚聲打斷,強硬而不失理據。

“若諸位當真查案所需,請於明日天亮後,由四方令指定官員陪同,持蓋有國都尉府官印的海捕文書前來,屆時我必灑掃恭迎。”

她雖不清楚這些人真正的圖謀,但她幾乎可以篤定他們拿不出海捕文書,否則也不必非得等到入夜才登門。

“縉夫人!”田昌宗怒聲喝道,“那賊人已在城中犯案數起,事急從權,諸項官樣文書容後自會補上,還請夫人莫要固執。搜宅雖對各家貴人們有所冒犯,卻也是為確保貴人們的安全與清譽!”

歲行雲皮笑肉不笑的哼道:“說句難聽的,我這府門固若金湯,便是你們硬闖也進之不得,何況區區賊盜?”

可以想見,昨夜薛夫人就是在這種環環相扣的攻勢下讓步的。

先搬出國姓子弟攪渾水,再由國都尉府官差敲邊鼓,最後危言聳聽予以恐嚇,薛夫人就算心中惱怒於他們在禮儀規程上的冒犯與疏失,為了自身安危與名聲也不得不忍氣開門。

可惜歲行雲並非薛夫人。

昨夜在薛夫人那裏一切順利的手段,此刻到縉夫人面前就不好使了,這讓田昌宗有些惱羞成怒。

“縉夫人話說得倒是硬氣,且讓末將前來領教!”

他大約以為歲行雲不過虛張聲勢,絕不敢當真有所動作,於是執戈躍上台階。

歲行雲眸色寒凝,擡手一揮,郎朗聲利落令下:“放箭!”

墻頭箭雨應聲而下,頃刻間密密匝匝射向石階,驚得田昌宗踉蹌後躍。

“敢不敢殺人不好說,反正我曾當著王君欽使的面殺過雞,”歲行雲眉目凜凜,直視著他不可思議的目光,“田將軍先緩口氣定定神,稍後我自會給您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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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人踏著訓練有素的齊整步伐,氣勢洶洶自前街而來,打破了雙方一觸即發的僵持。

那隊人的最前,有八名府兵擡著一頂肩輿飛快漸近。

借著門口燈籠的光,歲行雲模糊瞧見肩輿上坐著位須發皆白的華服老者,料想是蔡王伯田之道,心中大石落下一半。

那行人在府門口停下,肩輿並不落地,輿上那位老者本是怒氣沖沖而來,此刻神色全做了疑惑。

田昌宗神色大變,立刻將手中長戈丟給下屬,上前行了跪地大禮:“田氏昌宗請王伯安好,王伯萬年。”

肩輿上這老者可是現任蔡國王君的伯父,私下場合中,蔡王見他都需謙恭執子侄禮,旁的田氏子弟見之豈敢不跪地俯首?

田之道發出幾聲悶濁咳嗽,蒼老嗓音在夜色中透著威嚴:“昌宗,為何你城中衛入夜不行宵禁巡防,反在縉公子府門口與人沖突滋事?”

“想是王伯貴人多忘事,昨日都尉府曾通稟各家,因近來城中有賊人屢屢犯案,竊財劫色數回,都尉府為策萬全,請我城中衛協助都尉府捕快,進入各家宅邸搜捕賊人下落,”田昌宗的嗓音無端有些顫,“未料縉夫人閉門不允入,還令冷箭相向……實屬誤會,驚動王伯萬萬不該。”

“哦。”田之道眯著眼覷了他片刻,慢吞吞轉頭看向台階上的歲行雲。

“你又是何人?官差搜宅,何故頑抗,還放箭不允入?”

“縉六公子妻歲氏,請蔡王伯安,”歲行雲福禮後,無奈勾唇,“我家夫君隨王駕前往西山大營勞軍,我獨在府中本就心中惶惶。深夜來了這樣多生人,既無文書亦無令牌,更無四方令官員隨行,身份實在可疑,故不敢大意允入。”

“就你還心中惶惶?你這女娃倒很敢睜眼說瞎話。”

蔡王伯氣笑,顫巍巍伸出食指沖她點了點,卻話鋒陡轉,沖田昌宗等人沉沉喝道:“異國質子乃他國王嗣,事關邦交,豈能任意冒犯其府邸?若需入宅搜捕,天明後帶齊官文,由四方令陪同登門,不可放肆!”

見田昌宗被他氣勢壓得不敢再多言,國都尉府捕快趕忙上前:“王伯或許有所不知,我等此次要緝拿的案犯乃竊財又劫色的采花大盜。如今縉夫人獨在府中,若護衛稍有疏失,不察賊人潛入,恐縉夫人清白……”

“大人瞧瞧可是這幾個家夥?”歲行雲擡手一揮,身後府門緩緩開啟。

十二衛中的伏虎與朱雀先後擡了三人出來,送到台階下擺放齊整。

都還活著,卻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吃痛的哼唧聲都很微弱。

“據說這幾人賞格五十金,還請國都尉府結案後記得論功行賞。”

歲行雲擡手掩唇,打了個呵欠,懶搭搭笑道:“先時我不就說了?區區賊盜,進不了我家府門。諸位大可安心回去歇了,縉夫人我清白如雪,比蔡王伯的胡子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