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詐

對世家們不喜的準皇後出手,是秋姜送給鈺菁公主的見面禮,為了表達“咱們是一夥的”,以及“你看,我完全有能力幹掉她”。

鈺菁公主果然對此很在意,見面就問:“你為何要動謝長晏?”

她是個美麗的女人,五官美艷皮膚光潔,據說她的保養秘訣就是采陰補陽,駙馬死後,她與多名年輕武將私通,縱情聲色的同時,還很好地維系了同世家的密切關系。

從這方面看,倒是跟程國的三公主頤殊挺像。

這樣的女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野心。

或者說得更直白點——欲望。

欲望極盛之人,光男色不足以滿足,必定還有更大的圖謀。

頤殊公主的圖謀她知道,想當程國的女帝。那麽鈺菁公主呢?奏春奏春,把“奏”變成“春”,豈非正是“偷天換日”的意思?

也就是說,光換皇後不夠,還要換皇帝?

雖然此番如意夫人並沒有告訴她“奏春”的具體內容,只讓她入京後協助大長公主。但秋姜在草木居小半年,多少也聽了些京中八卦。比如說——大長公主跟燕王不合。世家們也對燕王這兩年的行事作為頗有微詞。再比如說——大長公主的女兒薈蔚郡主,喜歡風小雅。

因此,秋姜斷定,世家們之所以敢把主意動到換皇後上,跟這位鈺菁公主肯定脫不了幹系。她故意弄個絆馬繩,嚇謝長晏其次,主要是為了試探鈺菁。

而鈺菁,果然上當,主動提起了謝長晏。

秋姜往火盆裏加了勺水,懶洋洋道:“聽說是大燕未來的皇後,便忍不住看看。”

“你既要看,為何不做徹底,讓她死了?”

秋姜正色道:“現在殺她,不過殺一稚齡幼女;他日再動,就是殺大燕的皇後。我不殺賤民。”

鈺菁公主冷笑起來:“只怕他日你根本沒有機會。”

秋姜目光閃動,想誘使她說出更多線索,便恭維道:“有您在,怎麽會沒機會?”

鈺菁公主不知想到了什麽,轉移了話題:“陛下那邊的戒備越發森嚴了。”

“這豈非正是公主您要的?陛下以為是世家所為,世家則是傷鳥驚弓,兩邊鬥個你死我活,屆時,漁翁得利者,是您。”秋姜繼續試探。

鈺菁公主的目光轉為陰冷:“我不要利,我只要他死!”

有意思,此人是彰華的姑姑,亦是皇族,卻不幫自己的親侄子,反而夥同世家外人想要弄死彰華。燕王啊燕王,你的處境也不比程王銘弓好多少啊。

想到這裏,秋姜笑了:“放心吧殿下。如意門既接了你的任務,就必定讓您——如意。”最後兩個字,說得無比曖昧。

鈺菁公主盯著她,面色深沉:“但風樂天不死,陛下不會輸。”

很好,他們還打算對付公爹。秋姜便往銅盆中慢悠悠地又加了一勺水,淡淡道:“那老狐狸比他兒子還奸,他兒子是毫無破綻,他是渾身破綻,都不知從何入手……”說到這裏,眉心微蹙,突然動了。

秋姜飛過去一腳踢開門,把在門外偷聽的人抓了進來,扔在火盆旁。

那人嚶嚀一聲倒在地上,手中折冊飛散,淩亂不堪地掛了一身。

只見她十六七歲年紀,左眼下方有一顆痣,像滴將落未落的眼淚,因此擡眸看人時,顯得楚楚可憐,更有股說不出的媚態。

秋姜心中嘖嘖,這媚態可不是天生的,是訓練出來的。此人是誰?大長公主養的媚奴麽?

“壁腳好聽嗎?”她問。

少女立刻跪直了看向一旁的鈺菁公主:“殿下,我沒有!我沒有偷聽!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那你在門外做什麽?”

“我、我……叔叔的忌日將至,我列了一份清單,本想讓殿下看看合不合適,走到門前,見屋內沒有點燈,便遲疑了一下下,就一下下,真的什麽都沒聽見啊!”少女上前抓住鈺菁公主的下擺,哭了起來,“我沒有偷聽,我說的都是真的!”

秋姜有點意外,原來不是奴婢,而是已逝的駙馬的侄女。她此來機密,本不能讓第三人知曉,如今被此女撞破她同鈺菁見面,照理說,是應該殺了滅口的。但看鈺菁公主的神色,恐怕不舍得此女死……

秋姜便笑了一笑:“我不殺賤民。殿下自己看著辦。走了。”說罷轉身就走,耳中聽到那少女哭求不止,鈺菁公主心軟地嘆了口氣,道:“起來吧……”

唔,看來這位鈺菁公主的軟肋,不是薈蔚,而是……那位已死的駙馬呢。

為了那位駙馬,鈺菁公主不惜與如意門謀皮,至國家族人百姓於不顧。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秋姜掠出公主府時,看見一地積雪,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怔忪。

白雪皚皚,如錦如緞,入夜後的公主府無人出入,因此毛茸茸的雪毯十分完整,沒有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