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黑壓壓的雲層將最後一絲月光也擋住了,禁軍在城內大肆搜查,不時有人跑來回報,謝弈皺著眉,聞到血腥味有些不適,他來到張程身邊,聽著幾波回來的禁軍稟告。

“將軍,西城門無異常。”

“報,城中四處已搜尋,沒有發現叛賊蹤跡。”

隨著派出去搜尋的人帶來的結果,張程的神色越來越焦灼,對謝弈道:“會不會他們已經出了城?”隨後他又否定自己。

“不可能啊,城門早已戒嚴,他們沒有手令怎能出去?”

謝弈神情微微一變,“讓人去查這期間可否有人出過城。”

張程立刻派人去詢問各個城門的守官,不一會兒,東城門守官親自來回報:“啟稟將軍,方才元嘉郡主頭疾發作,說要去城外莊子養病。”

張程怒極,給了他一巴掌:“混賬,為何不攔下?”

官員被打的臉一歪,捂著臉道:“下官攔了,可是郡主手裏有先皇禦賜的令牌,後來寧王世子又親自檢查過,下官這才放了他們出城。”

張程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想該如何向陛下交代,一會兒又想那衛梟身受重傷,說不定已經斷氣了,只是誰能想到,一向恨不得庶子死了的元嘉郡主竟會出現救了他。

他正低頭想著事,一擡頭就看見謝弈比夜色還要陰沉的臉色,慌忙道:“我這就帶人去追。”

謝弈沒說什麽,但此時去追,必定什麽也追不到了,謝良走過來,悄聲對他說了幾句話,謝弈朝羅長鋒那望過去,半途視線卻被一個清瘦的身影擋住了,羅悠寧穿著一件紅色的鬥篷,手裏拿著短刀,瞪向他的目光中有憤怒,有鄙夷。

謝弈笑了笑,但眼底冷光再配上這笑讓人瘆得慌,他向兄妹倆走近,腳步輕緩,臉上近乎是愉悅的。只是說出來的話卻帶著掩藏不住的惡意。

“世子身為禁軍統領,想不到竟然會協助陛下下旨捉拿的逆賊,委屈世子與我走一趟吧。”

張程先是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妙啊,衛梟逃了,陛下定然大怒,此時將羅家推上去,承受梁帝怒火,的確是個好法子,況且羅家本來就與衛家走得近,還差點結了姻親。

他想通了,立刻命令禁軍抓人,“來人,將羅長鋒押送天牢,聽候陛下查問。”

天牢?羅悠寧當即知道這是二人的奸計,若不讓大哥見到陛下,當然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兩個禁軍猶猶豫豫的朝羅長鋒走來,羅悠寧心急之下,拔出手中短刀,一個箭步沖上去將刀抵在謝弈脖子上。

咬牙切齒道:“謝弈,你卑鄙。”

謝弈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句:“哦,那又怎麽樣。”

如今掌控局勢的是他,他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或許面前這個驕傲至極的姑娘,過不了幾日就會來求他了。

羅長鋒上前捏住妹妹拿刀的手腕,迫使她的刀離開了謝弈的脖子,“小寧,聽話,你先回去,不要讓娘擔憂。”

說完他就示意那兩個禁軍帶他走,羅悠寧站在原地,看著大哥被帶走,心裏的無助和惶恐幾乎要壓抑不住。

謝弈又看了她一眼,便帶著張程入宮了,此刻午門前除了一地還未幹涸的鮮血,只剩下她一個人,夜風越來越冷,她想躲在那個人懷裏,想從他身上借些暖意,可他還能活著嗎?

元嘉郡主的馬車到了城外,沒走多遠就被一群人攔住了,仇震看著為首那人面露驚喜。

“樊老板。”

胖老頭等他下馬,帶著一個年過七旬的老者過來,說道:“聽聞少主受傷了,這是我姜國的名醫徐楚。”

仇震早先趁著城門還未戒嚴的時候派人往外傳了消息,樊老板便帶著人在這條通往黑鷹寨的必經之路上等著。

徐楚一掀開簾子,看見衛梟身上的傷,眉頭就是一皺,傷得太重了,他也沒有全然的把握。

元嘉郡主滿手沾著血,前襟上也被血染紅了,看著十分狼狽,她靜靜地等著徐楚查看完傷勢,問道:“還能救嗎?”

徐楚微微一頓,他從那雙沉靜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祈求。

“老夫盡力一試。”

元嘉郡主就在馬車裏對徐楚俯首一揖:“我代亡夫謝過先生。”

不知怎地,徐楚竟從她身上看出滿滿的死氣來,他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看錯了,這位夫人看著明明身體康健。

元嘉郡主與阮嬤嬤一同下了車,將馬車讓給徐楚救治衛梟,她帶來的侍衛陳忠命人將衛鴻的屍身擡了出來。元嘉郡主用手指蹭過衛鴻的臉,對一旁的仇震說:“衛鴻人已經不在了,我不想他死後再受顛簸之苦,這便帶他回去安葬。”

仇震猶豫,看了看馬車裏昏迷不醒的衛梟,這裏最有資格給晉王操辦後事的人除了衛梟,只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