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長寧(逝世真相劇情)

天色晴好,厚厚的雪落在枝頭瓦上,瓦後是一片湛藍湛藍的天空,半點兒雲彩也沒有,幹幹凈凈地倒映在院子當中一個結了冰的小池塘裏,襯得一湖冰都是漂亮的天藍色。

如果有鳥就好了。

蕭昱溶拖著木屐踢踢踏踏地走到廊下,心裏想著。厚厚的木地板在足下發出歡快的吟唱,他深吸一口氣,胸腔裏便盈滿了清新的空氣。

在江州,這樣一場雪過後的晴朗的日子裏,是一定會有幾只鳥兒——多半是小麻雀,飛上光禿禿的枝頭,嘰嘰喳喳起來,還會時不時地歪歪頭,用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打量著站在廊下或窗前的人。

江州啊……不知道元元這會兒在做什麽呢?江州現下應該也下雪了吧?她去年冬月裏做的那幅寒枝驚雀圖,當真是生動活潑,萬分可愛……

“公子。”突然響起的聲音拉回了蕭昱溶的思緒,他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轉過身去。看到是常大,蕭昱溶的眉頭便皺得越發緊了,不過這次,是因為他口中可能帶來的消息。

“說吧,查到了什麽?”

“屬下發現……長寧公主的逝世,似乎和宣國公有些關系。”

枯枝、藍天、寒潭,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間黯然失色,蕭昱溶原本平和的心境忽然變得煩躁起來。落在旁人眼裏,便是蕭昱溶似乎僵硬了一秒,但也只有一秒,隨後他便收回了方才搭在欄杆上的手,將一雙手掩在寬大的袖子裏,目光沉沉地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常大:“這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事情,常大。”

像是冷鋒裹挾著淩厲的風聲劃過耳側,又或者是利刃猛地逼近懸於心口前三分的位置,常大甚至恍惚間覺得時間都凝固了那麽一下,心上傳來巨大的壓迫感。

世子的目光……什麽時候竟變得這樣銳利了?

“啪嗒”一聲,常大看著一顆汗珠自眼前劃過,最後跌落在地,在地上砸出一片小小的陰暗。

可他分明覺得身上更冷了。

常大咬了咬牙,跪得越發恭敬標準:“屬下絕不敢造謠欺瞞!如有此事,天打雷劈!”

看來是真的。

蕭昱溶籠在袖子裏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說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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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三十八年的京城,迎來了一個很冷的秋天,枯黃的葉子早早就鋪了一地,留下些光禿禿的枝椏。撲面而來的冷風叫人直縮脖子,個個都步履匆匆,長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空曠寂寥,只留下枝上鳥雀的三兩聲哀啼。但這一切都絲毫不影響宣國公蕭齊肅的好心情。

當初扶持的江南總督王家雖然倒了,但蕭齊肅卻在扶持他們的過程中暗地裏把江南官場的話語權拿到了手裏,新上位的便是他的親信祝威。而這幾日,蕭齊肅私下一直讓他們尋找的一種藥終於尋得了,並且已經送到了京都。

就在昨日。

蕭齊肅翹了翹唇角,五城兵馬司有些時候沒去了,那就明日去看看吧。

天生三十八年,冬。或許是因為哪一天夜裏的窗戶沒關好,或許是因為長寧公主的貼身婢女秋姑染了風寒,總之,長寧公主病倒了。

一開始也不是什麽大病,無外乎咳嗽頭疼一類的小問題。但是張太醫來來回回看了幾次都不見好,長寧公主想請別人來看看,卻被秋姑攔下了。

“公主,這張太醫最擅長治這些風寒發熱一類的病症了,再請旁人來,只怕還要更糟呢。更何況,貿貿然換了大夫藥方,只怕對養病不利啊。”秋姑替長寧公主拉了拉被角,溫言勸著,眼中是十成十的關心。

長寧公主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可她這些日子病得越發重了,腦袋昏昏沉沉的,一時間也無力思考。再者言,秋姑和她自幼在宮中一道長大,情分非比尋常,又沒有什麽父母孩子,沒什麽能被別人拿捏住的地方,她便不再細想,只低低應了一聲:“嗯,那就先不另找了。”

病中的人似乎總是容易疲倦,張太醫的藥又加了助眠的東西。秋姑看著長寧漸漸睡了過去,這才收回了輕輕顫抖的手,強忍著在心底勸服自己,公主不會出事的,宣國公對她視若珍寶,寧可使手段也要娶到公主,怎麽可能害了她?想來只不過是想趁公主虛弱的時候關心一番,好緩和緩和夫妻關系罷了。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白石不是也說了嗎?不會有事的。

想到在蕭齊肅身邊做侍衛的情郎,秋姑漸漸平靜下來,輕輕舒了一口氣,再看了長寧公主一眼,轉身輕手輕腳地出了臥房。

除夕前幾日,在五城兵馬司和蕭齊肅共事的定康伯聞大人忽然請蕭齊肅去京郊他新購置的莊子上遊玩,蕭齊肅欣然應允,還一道帶走了蕭昱溶——他的說法是“不好在府裏打擾了你母親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