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善後(二)

族老聞言對視了一眼,年長一些的那位便慢條斯理的道:“這話原也不該我們這些老家夥開口。族中的事,我們也多年都未曾插手過了。清哥兒從小就聰明,就連族長都一直對清哥兒贊不絕口。這段日子秋家在清哥兒手上也一直都沒有行差踏錯半步。依我之見,這件事便交由清哥兒拿主意吧。”

旁邊的幾位族老都附和著:“是這個道理,清哥兒辦事我們還是放心的。”

秋源清恭敬的低垂著頭,唇畔的笑意卻漸漸加深,口中直稱:“不敢,是小子托大了。”

轉回身,對秋源明夫婦道:“既然族老將此事交給我來發落,那我便說說我的意思。那位忠順親王的威名,我想即便我不說,大家也都清楚。那是個真正驍勇善戰的人,威名赫赫戰功彪炳,即便是天子都要禮讓三分的。我又聽說過,這位忠順親王是個十分護短的,對他的王妃非常愛重,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忠順親王曾為了王妃抗旨的事。

“既然忠順親王如此厲害,王妃又如此得他的喜愛,咱們還是不要與他們為敵才好。這一次原本就是飛珍調戲在先,也不怪忠順親王的安排的侍衛下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必要因為一個人,開罪了整個忠順親王的一派。”

秋源明夫婦一聽,當即就變了臉色:“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飛珍就白吃虧了不成!”

“還請兩位不要忘了秋家的規矩。但凡子孫行事,一切都要以家族利益為重。現在明顯為了飛珍一人就去開罪忠順親王一派是不智之舉,那就是要忍下才是,何況這件事本來也是飛珍做錯在先,即便吵嚷開來,事情也怪不到忠順親王妃身上去。到時還要讓所有人都在背後說嘴,秋家的臉往哪裏擱?咱們秋家在劍川百多年傳承,臉面難道也不要了?二位為人父母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還請先考慮家族利益才是。”

秋源明被氣的渾身顫抖,他就知道秋源清不安好心。這是在逼迫他放手呢!

可秋飛珍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被人害成了那樣,別人可以不在意,他這個做爹的能不在意嗎?什麽家族利益為重,平日這些人挖家族墻角的事情難道做的還少?別人殺人放火都使得,出了什麽問題都能解決,偏落在他們家就不行?

秋源明冷笑數聲,甚至懶得去與秋源清爭吵。

這人雖然掌握著秋家的權力,儼然有要繼承秋家族長位置的意思。可族長畢竟還在閉關,他也是個次子而已,他又不是族長,憑什麽站出來指手畫腳?

鄙夷的蔑視面前這些族老。

人若是不自私,狗都能改了吃屎!這些老東西還不都是見風使舵,捧著秋源清說話?這是眼看著秋源清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族長,才會如此的逢迎奉承!

秋源清見秋源明不再爭辯,便當他是與族老一般屈服了,自信一笑,恭敬的與族老寒暄了一番,又對秋飛珍的情況噓寒問暖了一番,這場面才散了。

然而秋源明回到家,見到臥床不起奄奄一息的兒子時,那難以壓抑的火氣就在一次冒了出來。

聽著老妻的嗚咽聲,秋源明心煩意亂,手上緊緊的握住了白瓷茶杯,骨關節都因用力而漸漸泛白。

秋源明咬著牙,從鼻子裏重重的哼出了一聲。

什麽忠順親王妃,別人不敢開罪,他會懼怕?他自己親兒子的仇自己若不出手,難道還等別人!

——

秦宜寧這廂與眾人一同在臨近衙門的新客站住下,晚上洗漱過後,秦宜寧卻也不敢輕易放松下來。

寄雲和冰糖都和衣與她躺在一張榻上,三人都沒有睡著。

“昭哥兒和晗哥兒這會子不知如何了。也不知乳母照顧的用心不用心,這麽小的年紀,跟著顛簸行走,怕是不適應吧?”秦宜寧的聲音又低又柔,充滿了濃濃的擔憂。

每當夜深人靜時,她最先想到的總是兩個孩子。

寄雲笑著安慰道:“王妃不用擔憂,太夫人和老夫人做事您還信不過?況且乳母都是最有經驗的哥兒身邊又最得力的人在,您不必擔心。”

秦宜寧點點頭,心裏也知道是這個主意,可擔憂是常態,想過了孩子,便又想逄梟,也不知道逄梟現在順利不順利,平南軍暫且壓住了,可尉遲燕也未必就肯消停。

現在進了劍川,進出都要憑牌子,傳遞外界的消息也變的困起來,可以說他們這一行已是被迫與外界切斷了聯系。

所以,朝堂之中最新發生的事她不得知情。她這裏的情況想傳遞給逄梟知道,也是不得其法,這樣的處境著實令人心慌,雖然平日與逄梟之間傳遞消息也要等上一些時日才能實發現,可也比如今的處境要強的多了。

秦宜寧腦海中都是最近發生的事,輾轉反側之下根本無法入睡。也不知熬了多久,身邊的寄雲和冰糖都不再說話,呼吸漸漸平穩,她也被氣氛感染,眼皮逐漸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