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釣魚

後宮苑中,蕭練躺在椅子上,椅子旁斜斜插著一杆魚竿。那魚線動了動,蕭練卻視而不見。

皇上皺眉看著蕭練:“你是來陪我釣魚的還是睡覺的?”

蕭練懶懶地擡了擡眼皮子,看了看皇上身旁堆得滿滿的一桶魚,說道:“這池子裏的魚,都是您的,我釣算怎麽回事?”

皇上將自己的魚竿收回,釣起一條又肥又大的鯉魚。朱壽忙不叠地上前來,滿臉堆笑地將鯉魚從魚鉤上取了下來,那條肥鯉魚還不停地擺著甩了朱壽一臉水。

皇上又一杆子高高地揚起,拋進湖裏:“管他是誰的池子,只要咬了你的餌,就是你的魚。”

“可我也得是釣魚的人,不是那掛在魚鉤上的餌。”

皇上瞥了一眼蕭練將魚竿扔給朱壽,揮了揮手:“怎麽,生氣了?”

朱壽心領神會地對左右使了個眼色,領著一眾太監仕女退了出去。

蕭練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皇上:“不敢。”

“哼,你有什麽不敢的。我把王慈的女兒送到你府上,你就把你那弟弟叫回來。明著不敢抗旨,背地裏可有把朕的旨意當回事?”

蕭練一下子坐了起來:“您老就不該亂點鴛鴦譜。”

皇上回頭看著蕭練:“你身為皇子,不可專情,應該以大局為重。”

“若是連這一點都不能為自己做主,又怎麽給世人做主。”

皇上嘆了口氣:“你與朕年輕的時候太像了。王氏一族對我朝影響深遠,我朝半數以上的賦稅都是由王氏所供。所以先帝在位之時,王氏多有制肘,先帝雖然惱怒,卻不敢打壓。朕年輕時不喜王氏,拒絕了先皇為我安排的姻親,冒著抗旨的風險也要娶裴氏。雖然最終如願以償,但裴氏一生郁郁寡歡,在生下雲昌之後,終於還是棄朕而去。你可知,有的時候放手才是一種解脫。”

“可您不該殺她。”

皇上舀了一勺魚餌,拋進湖裏:“唯有如此,方可堅定你的心智。”

“您不怕我反您?”

大概是第一個反賊在反動之前還要先跟皇上打招呼的,皇上笑得胡子都抖得停不下來:“你怎麽反?用你那五十府兵?朕倒希望你能反了我,可是你還太嫩了。”

“孫兒臣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能不能問?”

“你問。”

“您讓孫兒臣去薊縣端了蕭道賜的老巢,為何還要留下蕭元達與蕭無譽?”

“蕭元達是良將,朕還需要用他。”

“那蕭無譽呢?您應當知道,他並非真的蕭無譽。在您身邊也是心懷不軌,為什麽還要留下這麽一個禍患?”

皇上面無表情地說道:“朕說他是蕭無譽,這世間沒人敢說不是。”

蕭練更加不解了:“為什麽?”

“喪家之犬而已,何足畏懼。”皇上微微垂下眼眸:“何況於醫術一項,他不比徐楚河差。徐楚河朕已經不放心了。“

“您就不怕他又害您?”

“他害了朕,他能去哪?蕭道賜倒下,他在西邸就毫無價值。”

“您早就知道蕭道賜在搗鬼?”

皇上將自己的衣襟理了理,仿佛這太陽曬得很舒服似的,他微眯著眼睛,緩緩地說道:“從你出使北魏的時候,朕就開始疑心了。”

“你是說我在北魏遇到山匪的事情?”

皇上點點頭:“兩國外交不斬來使。何況你們去是求娶北魏長樂公主的。若你們在路上出事,於北魏長樂公主來說,是大不吉。而且你與雲宗幾乎不涉朝政,也非邊關將領,北魏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但一群北魏山匪卻能詳細知道我們南齊使臣的行蹤,若沒有朝中之人透露信息,是絕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幕後主使不是北魏的人,就一定是我們的人。”

皇上不置可否道:“最初朕也不敢相信。因為你與雲宗對朝中之人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唯一能讓人忌憚的,就是你嫡長孫的身份。”

蕭練思索道:“當初會在意我嫡長孫身份的,就只有想與我父王一爭高下的蕭雲英,所以您懷疑他?”

皇上點點頭:“是,朕當時懷疑他。但他確實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一直以來,蕭練都以為自己在北魏遇襲正是蕭子良的手筆。

“你不相信?”

“除了他,還有別人想害我?”

“這也正是朕當時奇怪的。但雲英他對你在北魏遇害一事的確毫不知情。”

說道此處,蕭練想起一事:“如此說來,我出使雍州之時,曾有一隊北魏刺客刺殺我於郢州江上。當初刺客沒有得手,孫兒臣曾以為這是二叔設計,想讓三叔背負上刺殺兒臣的罪名。”

皇上笑了笑:“勾結外敵,謀害宗親?雲英他沒有那麽蠢。雲長更不會。雲英雖然與雲喬不和,一心想與雲喬一較高下,一爭那太子之位,但雲英不至於是非不分到勾結外敵。這不是單純的黨羽之爭,朕很早之前就與何子季認為朝中有一股暗勢力在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