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鬼面郎君2

何婧英雖有白神珠護體,洞螈不會傷她。但只一人一劍,如何又能擋得住數百只洞螈。洞螈攪弄潭水,何婧英如水中浮萍一般,只有將折月劍插進崖壁之中,才能勉強穩住。

何婧英胸腔之中如有千金般沉重,氣息就要沖破喉頭。何婧英憋著一口氣,用盡全力拽住正要越過自己的洞螈。那洞螈尾鰭一甩,將何婧英整個人摔在山崖上重重地一撞。那憋在胸中的最後一口氣從喉頭沖出,冰冷的潭水灌入肺裏,何婧英拼著最後一股力將折月劍從山崖上拔出,戳進那條洞螈的眼睛裏。

洞螈吃痛,尾鰭一甩將山崖打得碎裂。

感官從何婧英身上層層剝離。她感覺不到這水裏的冷,也感覺不到巨石打在自己身上的痛楚,她聽不見,但還能看見。她看見遊在眾人最後的曹景昭也已經進入了暗河。她看見蕭練在水中拼命地向她遊來。

漸漸地她分不清這些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所見。

一只溫潤的手掌拖住了她的背部,將她攬在懷中。一只靈巧的舌頭輕輕企開她的銀牙,一股帶著蘭香氣息的氣緩緩灌入她的肺部。她那被剝離的靈魂,似乎又回來了一些,讓她看清那冷峻的面孔卻又炙熱的眼神。

蕭練烈陽劍脫手而出。烈陽劍劃破水流,直直地插入巖壁,一大塊巖石從巖壁上落了下來,正好壓住那只被何婧英刺瞎了一只眼睛的洞螈。

蕭練趕緊攬住何婧英,沖進那暗河的水流之中。暗河的水流明顯加快了,二人剛一接觸到暗河,就被湍急的河流卷了出去。蕭練將何婧英的頭護在自己懷裏。任由自己的脊背撞在嶙峋的石壁上。

蕭昭業這身子,還真特麽經撞。這是蕭練沖出河道前,最後想要說的話。

若不是這月圓之夜,若不是這湍急的河流,沖到驚馬槽的只會是幾具死屍。他們會與驚馬槽的那些白骨一樣,爛在這山谷之中。或許河流沖擊之後的淤泥,也會讓他們只剩下半具軀體露在山體之外,成為這驚馬槽吃人的傳說中的又一個證據。

蕭練伏在河岸上,背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眉頭都緊緊地蹙在一起,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悶哼。無論背上有多痛,他也沒有松開抱著何婧英的手臂。

清冷的月光照進山谷,濕透的衣衫被冷風一吹更加讓人清醒。眾人雖然逃出了地宮,但絲毫沒有劫後余生的喜悅。

洞螈已被驚醒,他們還剩多少時間逃出這個山谷還是個未知數。現在每一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都帶著傷,若是洞螈現在追來,沒有一個人有力氣與它抗衡。

山谷中的風中帶著一絲異樣的血腥味。“骨碌碌”一聲瓷瓶落地的聲音響起,在這山谷裏格外清晰。一個綠色的瓷瓶從鬼面郎君的腳旁滾落。鬼面郎君慌亂地伸出手去,整個人卻因為斷掉一臂,失去平衡,也隨著瓷瓶滾了兩圈。

那紮在他心口的袖箭又往深處紮了三分。鬼面郎君也顧不得痛,將袖箭一把從心口扯下。黑色的血從他的傷口流出。他掙紮單手撐著地往前爬了幾步,眼看著就要拿到瓷瓶,一只黑色的濕漉漉的皂靴卻擋在了他眼前。

蕭練彎腰從地上撿起瓷瓶:“蕭公子,本王倒想多聽你講點你的故事。”

鬼面郎君嘴唇青紫,臉上落下汗來:“解藥,給我解藥!”

蕭練將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如果蕭公子故事講的夠快的話。也許還有時間救你。”

鬼面郎君此時整個人如瘋了一般:“我只想活命!你想知道什麽?我說,我都說!”

“你來這裏究竟是幹什麽的?”

“我想要陰兵!”鬼面郎君咬牙切齒道:“我只要有陰兵就能擺脫那個人!我是我們之中最好的那個!我原本可以取而代之!可是沒想到還是棋差一著!”

蕭練疑惑道:“那個人是誰?你們又是誰?”

鬼面郎君擡頭看著蕭練,咧開青紫的嘴唇笑了:“你先把解藥給我,我就告訴你。”

蕭練把小瓷瓶扔給他:“你也跑不了。”

鬼面郎君狼狽地將藥悉數倒在自己嘴裏,抹了抹自己嘴唇。

蕭練冷冷地問道:“你想取而代之的是誰?”

鬼面郎君擡頭說了一個蕭練永遠也想不到的答案:“鬼面郎君。”

可這答案,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蕭練蹲下身子冷冷地看著鬼面郎君問道:“他是誰?”

鬼面郎君擡頭看著蕭練有些詭異地笑道:“鬼面郎君當然就是蕭衍,蕭無譽。”

蕭練眉頭緊蹙,對這繞口令似的對話已經快要失去了耐心:“那你又是誰?”

鬼面郎君忽然之間笑得更為開心了,但這樣愉悅的笑容只是在他臉上一閃而過而已。他的表情在一瞬間轉為驚恐。他伸出手在自己心口的箭傷上抹了一把,手心裏滿是黑色的血。“不對!不對!不是那個解藥!”他瞳孔微微放大,在自己身上胡亂地找起來,但除了身上那層濕透的衣衫,他衣服裏空無一物:“他要殺我!他竟然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