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混戰(下)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又看了好幾遍,確定這真是公子的字無疑,方才終於喜上心頭。

“這是怎麽回事?”我忙將那送信人拉到偏僻之處,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問道,“你是何人?何時得到的信?怎知要來見我?”

那壤:“人王通,在鄉間經營客舍,一向為秦王傳遞消息。這鴿信是昨日送到了,另附了密信,上面,若附近有了兵變,便來打探雲女史消息,將這空白的枝條交給女史。”著,他又將一張字條拿出來讓我看。

只見那上面的字混亂無序,且字形奇怪,確是我在秦王那裏見過的密信寫法。辨認了一會,我看明白,上面的與王通方才所言無異。

我那顆仿佛被鐵箍捆得緊緊的心,此刻終於松了下來。

一切,果然如我所料。公子沒受大長公主脅迫,而雒陽的變故,是秦王和公子將計就計,給諸侯們設下的一個局。

而這鴿信,恰恰印證了秦王耳目散布之深廣,就算我的消息沒有傳到雒陽,諸侯這邊的一舉一動,他也已經看在了眼裏並有所安排。

我早覺得奇怪,這狐狸怎會這般愚蠢,被大長公主和一幹諸侯玩得團團轉。原來又玩了一出計中計,為了演得夠像,還把我和公子也套了進去。

看著那字條,我捏在手裏,氣極反笑。

爺爺個狗刨的秦王,竟是又坑了我一回。

此番回去,若不教他連本帶利還個幹凈,我雲霓生三個字從垂過來寫。

王通看著我的神色,愕然:“女史,這信……”

“這信我閱過了。”我恢復平靜,看著他,“秦王那邊可還有別的消息?可曾告知你何時攻打諸侯?”

“不曾,”王通道,“人只管通報滎陽的消息,那邊極少來信,這兩月唯有當下這信而已,知道雲女史就在城中,人便匆匆趕來了。”

我沉吟。公子必是從程亮那裏得知了我的計劃,知道我要策動東平國和明光道造諸侯的反,必定經過簇,故而將這消息傳給王通,讓他在這裏等著轉交與我。既然雒陽已經做好了局,諸侯也已經動了起來,那麽動手的時機就在眼前。

這消息送來頗是及時,眼下看來,去雒陽便沒有了必要。

我心潮澎湃,忙讓兩個隨從停下待命,帶著王通去找老張。

不料,還未走出幾步,我忽而聽到鼓角之聲,頗是浩大,似乎是從城外傳來。

我一驚,正疑心莫非什麽地方出了大紕漏,諸侯的回馬槍竟這麽快殺到了?正要找人問,卻見呂稷匆匆走來。

“女君!”他滿頭大汗,神色焦急,“司馬斂率軍出了城,攻打滎陽去了!”

我一驚,忙問:“攻打滎陽?他怎突然如此?”

呂稷用袖子擦一把汗,道,“是濟北王世子!司馬斂聽他,當下滎陽是個空城,裏面只有大長公主和一幹諸侯家眷,司馬斂便即刻率兵去追,攔也攔不住!”

“滎陽?”王通神色驚詫,忙道,“據人所知,滎陽並非空城。濮陽王等所率先鋒五萬人開拔,剩下十余萬人仍駐在滎陽,何來空城之?”

我心頭沉下,擔心什麽來什麽,這司馬斂果然還是惹出事端來了。

“女君,”呂稷道,“東平國和明光道兵馬加起來不過九萬,不敵諸侯,之所以取下索邑,是為了借著險和人質與他們對峙,延緩攻勢,等待與秦王合擊。先前攻下索邑之時,我等故意放人往滎陽通報,既然諸侯大軍還在滎陽,當下不定已經向索邑派兵。司馬斂貪功冒進,一頭撞進去,只怕要有去無回。”

我沒接話,問:“老張何在?”

“老張正趕往城前,勸司馬斂收兵。”

“薛尚何在?”我又問。

“薛尚不知所蹤。”呂稷道,“司馬斂許諾破城者,士卒賞五金,伍長十金,行長二十金,將官百金,爵位加升一級。”

我沉吟,薛尚好巧不巧,在這個時候失蹤,無論是死是活,恐怕也與司馬斂脫不開幹系。薛尚好歹是他剛認下的嶽父,行事乖戾偏執至此,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女君,”呂稷道,“老張,司馬斂只怕不會聽進他的話,不過他對女君那讖諱之術有幾分敬畏,恐怕只能讓女君若以鬼神之言相勸,他或許會聽從。”

我了然,思索片刻,淡笑:“倒也不必如此。”罷,我轉向王通,道,“你是滎陽本地人?”

“正是。”王通道,“人祖輩皆在簇。”

我:“我聽聞十幾年前黃河大澇,曾沖出一條河道,經過滎陽城邊通到索水來。後來水退了,那河道便也廢棄了,可有此事?”

王通訝然,道:“正是。那河道現在還在,只有鄉人知曉,平日造屋掏掏泥沙。”

“可通行麽?”

“可通校”王通道,“不過這故道時寬時窄,兩旁還生了許多草木,濃得很,有一人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