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別院(上)

桓瓖一愣, 看著我, 神色狐疑。

“莫危言聳聽, ”他說,“東平王有求於桓氏, 桓氏安穩得很。”

我搖頭:“這安穩維持不了多久。沈氏在長安擁立廣陵王, 桓氏雖未追隨, 東平王也必然放不下猜忌, 如今的安穩,不過都是在面上罷了。淮陰侯雖擁著廣陵王占據了長安,還以太皇太後之名扶立廣陵王稱帝。但沈氏手中並無國璽, 難為正統, 手上兵馬除了八百內衛,便是雍州刺史沈威所部兵馬。雖看著人數不少, 但雍州境內及四面多的是諸侯國, 東平王一旦發兵攻打長安, 與諸侯國裏應外合,公子以為, 沈氏可支撐得多久?而一旦沈氏覆滅, 東平王便可穩掌大權,公子以為,他接下來要對付的又會是誰?”

桓瓖面色微沉。

“有一事你未提及。”他說,“元初如今是關中都督。整個雍州都在其管轄之內, 他不會讓沈氏覆滅。”

他會提起公子, 我好不感到意外, 笑了笑。

“公子可聽說了前番慕容顯圍困武威之事?”我不答反問,“涼州的外軍,在鄭佗和下邳王合力拆毀之下,已經羸弱不堪,若非元初鬥智鬥勇,只怕涼州已經覆滅於外敵之手。這樣的兵馬,公子以為能擋住朝廷及諸侯的攻勢?此乃其一,其二,元初的為人,公子亦是知曉,乃公私分明。一旦出事,他發兵救長安,便背上了反叛之名,他真會這般做麽?”

桓瓖一時無言。

“你從前不是喚元初公子?如今怎稱他元初?”他忽而盯著我,目光意味深長。

我:“……”

紈絝的著眼點就是與別人不一樣。

“這與公子無關。”我說,“公子該想的,是我方才的話。”

桓瓖一臉無趣,靠在憑幾上。

我並不擔心他用武威那事是秦王陰謀來反駁我,因為那事的真相乃是秘密,只有我、公子、秦王等少數人知道。在上谷郡中,我就已經知曉,秦王雖與大長公主串通,卻並未打算告訴她,遑論桓瓖。包括大長公主在內的外人看來,那武威之圍,乃是因公子英明反擊而解。

這有名無實的功勞,算得秦王給公子賠上的大禮,不過公子領不領情就不知道了。

“一派胡言。”過了會,桓瓖道,“東平王昨日還請我伯父過府商議朝政,交往甚善。桓氏族人在朝中亦仍受重用,未受非難。”

“哦?”我說,“那麽為何桓氏在譙郡練起了私兵?”

桓瓖:“……”

他看著我,冷冷道:“這是元初與你說的?”

我說:“是誰說的無甚緊要。桓氏除元初和公子之外,無人領兵。且涼州羸弱,公子這左衛將軍在北軍之中,留任卸任不過是東平王一句話的事。整個桓氏的利益要害都在雒陽,東平王只要有心,動動手指便可一網打盡,就算譙郡有私兵,也根本阻擋不住。”

這話顯然觸到了桓瓖心頭的疑慮,他一時沒有說話。

我繼續道:“其實對於此事,大長公主那邊已有了些安排,只是恐怕不曾透露給公子知曉。”

“何事?”桓瓖緊問。

“大長公主投靠了秦王。”我說。

“秦王?”桓瓖有些吃驚。

“正是。”我說,“不過此乃權宜之計,並非最緊要的。秦王遠在千裏之外,雒陽一旦有變,他鞭長莫及。桓氏的當務之急,乃是解決存亡之危。”

“你何意?”

我看著桓瓖,微笑:“這甚是簡單,既然桓氏最大的威脅是東平王,那麽將東平王除掉便是了。”

桓瓖看著我,少頃,深吸一口氣。

“你有何計策?”他的聲音終於緩和下來,透著些疲憊,“暗殺他麽?”

我說:“除掉東平王,根本乃在於瓦解其勢力,暗殺乃下策,只會教事態難以預測。但凡權臣,其欲無盡,非問鼎至尊不可止,我等可在東平王背後推一把,自有天下人替我等除之。”

桓瓖訝然:“哦?如何推?”

“公子可還記得三年前我等救出太子妃和皇太孫之事?”我說,“再做一遍便是。”

桓瓖驚詫十分,但很快便露出了明了之色。

“你的意思,便是將三年前的荀後換成了東平王。”他說。

“正是。”

“可慎思宮密道已經為人知曉,兩年前就被朝廷封堵了。”桓瓖道,“就算使計將二人送入慎思宮,也無從再救。”

“故而直接將他二人從宮中救出也是一樣。”我說,“當今宮中內衛,皆來自北軍,公子是左衛將軍,此事大有可為。”

桓瓖搖頭:“自沈氏外逃之後,東平王便大力整治了內衛,如今內衛都是從忠於東平王的營中抽調,難以策動。”

“不必策動。”我說,“公子在北軍數年,交遊當甚是廣泛,如今內衛中最大的將官是何人,公子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