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宮變(上)

公子和桓瓖亦露出訝色,片刻,忙上前見禮。

“公主怎在此處?”公子問。

南陽公主道:“我與劭來探望父皇,才到此處便聽聞了梁王動手之事。”說著,她滿面憂慮之色,“元初表兄,豫章王帶了許多人馬到內宮來,說是要保衛父皇。這宮中,果真又會再生亂事麽?”

我心中感嘆,這南陽公主雖然才十三歲,但果真生得嬌美,那楚楚可憐的模樣,連我這女子也忍不住心動,想上前安撫一把。

只聽公子道:“公主不必憂慮,豫章王帳下多有精兵,有豫章王在,無論宮外風雲如何,聖上定可無虞。”

南陽公主望著他,微微頷首,眉間卻依舊掛著不安之色,眼波顧盼。

公子問她:“廣陵王亦在殿上?”

南陽公主頷首,輕輕嘆口氣,道:“劭甚為擔心父皇,現下正在父皇榻旁。”說著,她瞅瞅公子,神色有些羞怯,“姑母和豫章王方才來到,問元初表兄在何處,我見姑母擔憂,便也跟來尋元初表兄。”

公子看著她,片刻,行禮道:“如此,多謝公主。”

元初表兄……

這幾個字從南陽公主口中出來,溫柔又親切。

我看著她,不禁想,若無意外,到了將來的某一日,她大概會將那“表兄”二字去掉,叫公子“元初”。

這世上的女人,除了長公主、太後以及一些與桓府來往密切的女長輩,便只有公子的妻子可以這麽喚他了……

心中這麽想著,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礙眼得很。

“元初表兄,”南陽公主又不安地問道,“聽說梁王對付了皇後之後,便要來對付父皇,可是真的?”

公子道:“宮外之事尚不明朗,不過公主與廣陵王可安心,臣等定然拼死護衛宮中周全。”

南陽公主終於露出和緩之色,微微地抿了抿唇角,應了一聲,目光柔和。

公子不多停留,往殿前而去。南陽公主則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我慢吞吞走在後面,看著二人並立在燈下的身影,只覺一言難盡。

“元初表兄……”前面,南陽公主那細聲細氣的聲音仍不時傳來。

我不由地挖了挖耳朵,覺得它要是馬上能聾了就好了。

“在想何事?”旁邊,桓瓖的聲音忽而傳來。

我瞥過去,只見他不知何時走到了我的旁邊,看著我,意味深長。

“自是在想豫章王之事。”我淡淡道。

桓瓖卻是一笑:“不見得。”

我對他的打擾興致寡淡,沒有理會。

桓瓖卻似不打算放過,他跟在我身旁,用只有我和他能聽到的聲音低低道:“你在想著前面那二人之事。”

我愣了愣,轉頭看他。

只見他也瞥著我,一臉篤定。

那得意洋洋的神色,配上那仍然青黑的眼眶,看上去像個十足的傻瓜。

“公子胡說什麽。”我神色淡然。

“別裝了。”桓瓖說著,看了看前方,意味深長,“我說你得了我那計策後怎一直未留在桓府,原來你又打起了元初的主意。”說著,彎起唇角,再把話音壓低,“上次我與你說的那些,你莫非是用到了元初身上?”

用了不止一次。

不過我是不會承認的。

“公子管我用在誰身上。”我眼睛看著檐外的夜空。

桓瓖搖頭:“若是用在元初身上,那招定然不靈。”

我聽著,心跳好似空了一下。

“哦?”我看看他,一臉不以為意,“公子的那些招式,還分人?”

“自是要分人,男子也是人,怎可一概而論?”說罷,他對我眨眨眼,“可要我再教你幾招,幫你將元初追到手。”

此人吃完沈沖吃公子,臉皮果然厚得能當盾使。

“哦?”我故意慢下步子,“價錢呢?”

“你教我如何當上大司馬。”

我冷笑一眼,翻個白眼,轉頭走開。

豫章王先前將人馬藏匿在邙山之中,得到梁王動手的消息,即從大夏門開入宮城,甚為順利。

這自是長公主的手筆。皇後去了明秀宮之後,長公主隨即著手此事的安排。

龐氏掌權以來,對內宮各處宮門的值守殊為重視,將所有司馬都換上了自己的人。皇宮中唯一直通雒陽城外的大夏門,司馬是唐宏。此人是龐圭多年心腹,龐圭將大夏門交與他,可見重視非常。

而副司馬何建,原來是庾茂的副手,在火攻慶成殿時,何建出力不小,並親手斬殺了荀尚的得力僚屬梁幡。這般功勞,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已經加官進祿,被任以舒服的肥缺,至少也能得個爵位。但何建因為非庾茂嫡系,最後,只被任命為大夏門副司馬,每日仍像個郎官一樣,早晚值守宮門。

豫章王入宮,此人乃是最重要的一環。

他曾是公子族叔左衛將軍桓遷的僚屬,雖不久調離,但與桓遷算是有舊。在我的提議下,長公主讓桓遷出面,以高官厚祿為許諾,拉何建入夥。何建對龐氏早有不滿,欣然應允。當夜,梁王那邊的消息才傳到,何建便與幾個親隨一道動手,殺了大夏門司馬唐宏,打開城門,將豫章王兵馬放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