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桓瓖

走出房門的時候,我望著朗朗晴空,心中長嘆。

我雖時常行為不端,但以方才之事可見,我仍然是個品性純良的人,誠懇擔當,見色不忘義,簡直是君子品格。祖父若知曉,應該能夠含笑九泉了……

但想到沈沖方才問我願不願來沈府時的模樣,我仍然感到頗為遺憾。

他那般迷人地看著我,四舍五入便是求婚了。現在想起來,我的心還在砰砰跳。

如果我已經是自由身,會不會一口答應?

我覺得我定然會。

說到底,我還是不敢為了心頭好去冒一點點險。

雲霓生啊雲霓生……我對我自己很是恨鐵不成鋼。你真是個有賊心無賊膽的人……

正胡思亂想著,沒走兩步,忽然,前面躥出一個人來,將我嚇一跳。

看去,卻見是桓瓖。

心裏長嘆,此人果真陰魂不散。

“公子還在府中?”我明知故問。

“不可麽?”桓瓖不緊不慢道,“我來找人。”

我說:“找誰?”

“找你。”

我:“……”

“公子找我做甚。”我說著,不理他,改道向另一邊。

“你知道我找你做甚。”桓瓖走快幾步,擋在我面前,“我問你的事,可有眉目了?”

“無。”我說著,正要走開,桓瓖又將我擋住。

“那便說說有的。”

我瞅著他:“比如?”

“比如,元初當上通直散騎侍郎之事。”桓瓖看著我,“我上回便覺得奇怪,元初怎會突然去了我舅父的宴上,原來是為此事。”

我不以為然:“那是公子之意,我不過隨從,無以左右。”

桓瓖一笑:“元初雖有才學,卻非鉆營之人,以他脾性,想不出那般途徑。故而必是你給他出的主意。”

我不置可否,道:“公子讓開。”

“不讓。”桓瓖忽而眼神曖昧,示意我看看身後,“霓生,你若再與我站在此處,只怕很快便要變成我的人了。”

我一愣,轉頭,忽而見幾個仆婢在不遠處朝這邊張望,探頭探腦。

紈絝。我白了桓瓖一眼。

淮陰侯府很大,時值正午,後園中多有無人之處。

我和桓瓖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在石墩上坐了下來。

“說吧。”桓瓖也不拐彎抹角,徑直開口道。

我說:“公子既已經將原委都猜了出來,我還有甚可說。”

“無甚可說,便說說長公主。”桓瓖道,“她近來必是找你蔔算過,算出了什麽,你告知我。”

我無奈道:“朝政之事乃是天機,就算長公主蔔問過,我豈敢泄露。”

桓瓖正要開口,我嘆口氣,道:“公子想做些大事,其實也不必非要打聽長公主。”

“哦?”桓瓖訝然。

我說:“公子在太極宮,便已經離大事近在咫尺。”

桓瓖不解:“怎講”

我說:“聖上乃天下至尊,休戚相關,公子在聖前護衛,有誰人比得公子重要?”

桓瓖愣了愣,少頃,眉頭一皺。

“霓生,”他不悅道:“你若不願告知我,直說便是,何必敷衍?”

我說:“我何曾敷衍過公子?”

他說:“你方才這話豈非敷衍?如今誰人不知聖上不過剩一口氣,雖為至尊,然天下之事皆與他無關,太極宮中連蒼蠅都不夠分,何來大事?”

我笑笑:“公子所言不過眼前,怎知將來無大事?”

桓瓖看著我,目光定住。

“將來有何大事?”他忙問。

我說:“此事也是天機,公子不可問,只照我方才所言,好好在太極宮值守便是。”

桓瓖狐疑不已:“你莫不是又在誆我?”

我無奈:“公子來問我,卻又不信,如此也好,當我什麽也不曾說,日後也莫再來問。”

說罷,我作勢起身要走,桓瓖忙將我衣袖扯著,“我信我信。”

我得意地回頭,坐下。

“我說完了,該輪到公子。”我說。

桓瓖看著我,露出訝色:“說甚?”

見我冷睨著他,他不再裝蒜,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他端坐起來,看著我,意味深長。

“你對逸之……”

“我乃奉命來照料表公子傷勢,從無他念。”我打斷道。

桓瓖目光動了動,唇角微勾。

“不是他也無妨。”他一臉無所謂,轉而道,“天下男子都是一樣。”

這話我甚為不贊同,不以為然道:“那也不見得,並非人人都似子泉公子這般。”

桓瓖笑了笑。

“你看,這便是如你這般不曾見過市面的人才會說出來的話。”他厚顏無恥道,“男女之事如行軍打仗,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

“哦?”

“比如逸之,我且問你,他喜歡何事?”

我說:“治園,種花。”

桓瓖頷首:“故而你投其所好,便陪著他去挖土剪枝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