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貴嬪

長公主今日打扮得光彩照人,與賓客見禮時,笑意盈盈。

貴客總是比別的客人來遲一步。

最先入府的,是王緒。他與桓鑒夫婦同來,見到公子,笑眯眯地行禮。我看看周圍,桓瓖不曾來,許是今日在宮中當值,不得離開。

說實話,我著實有些怕他不分時候地讓我給他透露長公主行蹤。

雖然他開出的條件甚為誘人。每當想起,我都不由地心底發癢。

這時,門外又是一陣人頭簇擁,卻是寧壽縣主來了。

她身姿婀娜,在幾個女官的隨護下,款款行至長公主前,笑意盈盈。

“蒙公主相邀,原該全家登門賀喜。可惜父王、母後和世子在國中不得前來,唯有妾一人登門,代父母敬奉薄禮,還望公主笑納,勿棄為幸。”

長公主笑得和氣,看著她道:“不過尋個由頭辦個家宴,縣主這般客氣作甚。”說罷,嘆口氣,對身旁的楊氏道,“縣主如今一人在京中,必是孤寂,想想便教人憐惜不已。”

楊氏笑道:“正是。這些日子我怕她寂寞,常說要帶女兒們到王府去與她作伴,可每次去,她都在學堂。再看阿嫄她們,日日只知玩樂,實教我等慚愧不已。”

一旁的沈嫄聞言,嗔道:“母親怎又來說這些……”

長公主笑起來,親切地挽起寧壽縣主的手,入席而去。

城陽王與桓府的關系一向甚善,有時也會到桓府來。今日他穿著一身尋常衣袍,恰似往日來做客一般,清爽利落。

“太後和母親聞知元初之事,甚為欣喜,特備了些賀禮,也教我帶來。”他對長公主道,說罷,讓身後內侍將禮物魚貫呈上,各色錦盒堆得似小山一般。

“太後與貴妃真是,也不是外人,何必如此破費。”長公主嗔道,面上卻喜笑顏開,令仆人收下。正說著話,長公主的內侍來報,說平原王來了。

眾人看去,只見平原王正入府而來,一側跟著桓肅桓攸父子,另一側則跟著梁王。龐玄仍如往日所見,跟在平原王身後,即便來這般貴胄府中赴宴,腰上的刀亦不曾解下。而王妃莊氏落著兩步,由桓攸的妻子許氏和桓旭的妻子樊氏。

眾人忙上前見禮。

平原王看著公子,微笑道:“我昨日就在宮中得知了元初出仕之事。散騎省早說要再添一位通直散騎侍郎,可人選實在難以抉擇,故拖延許久。而溫侍中以元初為人選之後,異議全無,可見元初才學出眾,果名符其實。”

公子亦微笑,道:“殿下謬贊。”

平原王又看向長公主,道:“龐太尉今日原本也要來,可午後忽覺身體不適,卻是腰疼病犯了,故而不得成行。他托我將賀禮奉上,以表歉意,還請姑母勿怪。”

長公主笑得和氣:“殿下哪裏話。也不知太尉身體如何,可請了太醫?”

平原王道:“太尉身體無妨,不過是舊疾復發,將養兩日便會好轉。”

長公主頷首:“如此,我便放心了。”

說罷,眾人皆擁著平原王往席中而去。桓肅、桓攸與桓旭陪伴在平原王身側,似眾星捧月;長公主則與兩個兒婦一道陪著王妃莊氏入席。行走間,言笑晏晏,頗為和樂。

“這平原王可真是與從前大不一樣。”青玄望著,意味深長地說,“從前何曾見他如此意氣風發,似皇帝臨朝一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宴席是為他辦的。”

我用手肘碰一下他,示意他慎言。

青玄撇撇嘴角,不再多說。

長公主的宴席一向精致,席間,各色珍饈美味流水一般呈上,堂下樂人緩歌,賓客觥籌交錯,卻是數月來少有的輕松。

不過貴胄們就算享樂,也自有規矩。如青玄所言,這宴席看上去像是為平原王辦的。酒過三巡之後,賓客們各自走動,攀談飲酒。而身邊最熱鬧的不是公子,而是平原王。這般聚宴無甚規矩,幾乎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到了他身邊來,坐了裏三層外三層。

而平原王似乎對這般場合很是受用,他倚著憑幾,手裏端著一杯酒,神態悠然,唇含淺笑。

趙王是大鴻臚,一向健談,此時正坐在平原王的身旁,與賓客們講述著外邦來朝時鬧的笑話,言語風趣,眾人時不時大笑起來。

平原王亦笑,對另一邊的梁王搖頭道:“外邦遠離教化,不識道理,以致做出些許無狀之事。”

梁王附和道:“正是。年初時委奴國來朝,聖上本著教化四海之心,賜以經典千冊,委奴國使者以為天恩慈愛,感激不盡。”

平原王又看向城陽王,道:“我多日不見皇弟,今日去探望太後,還想與皇弟說說話,卻也不見蹤跡,最近可是在忙些甚?”

城陽王道:“近來少府那邊送了些新制的蜀紙和丹青,甚是好用。近來宮中無事,我便在府中研習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