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結局(二)

成武帝似笑非笑,身邊跟著折而復返的高忻,後者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他隱晦地望了眼綴在元歡身後的唐延,眉宇間盡是冷然。

到了這個份上,他哪裏還看不出來,這唐四是對元歡動了真心思,因著被橫插一腳的不服氣,甚至不惜公然與皇帝較勁。

唐家近幾年太過安逸,唐四只怕是忘了,成武帝狠起來能做到何種份上。

這一回,唐尚書的臉面都不夠用了。

三月的暖陽糅雜在和風裏,撫過人的面頰,嘉湖湖面漾起一圈圈漣漪,細碎的光平鋪在上頭,又印著楊柳婀娜的身姿,大有一種歲月安然,時光靜好的安謐。

元歡踱步到兩人跟前,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偷偷擡眸瞥了眼嚴褚的神色,這一看就默默噤了聲,咬著嫣紅的唇瓣往他身邊靠了靠。

唐四近前來不卑不亢行了禮,復又溫聲解釋:“臣恰在嘉湖飲酒,見二姑娘與郡主相攜而來,便記起來一事來。”他似是沒注意到兩個男人的神色,兀自一笑,從袖袍中取出一方淺色手帕,低聲道:“二姑娘的帕子,也是時候該完璧歸趙。”

這話一出,元歡凝神望向唐延手裏的帕子,他似是要故意提醒她些什麽,手掌一攤,素凈的帕子上那朵小小的合歡花便暴露在諸人眼中。

這確實是她十六歲前用的樣式。

只是,唐四手中為何會有一條?

許是她臉上的茫然之色太過明顯刺眼,唐延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如墜冰窖,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太過自負。

他將一切算得明明白白,他願意等她出宮,給她正妻位,不嫌棄她非完璧之身,不嫌棄她曾侍君側,他以為,以他自身的條件,根本不會有女子想著拒絕。

所以那日夜裏,他才那般篤定地告訴她,他想成為她的枕邊人,成為她可以依賴信任的另一半,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自以為無人可以拒絕的深情,其實早已有人先給了她。

因為她已嘗過了被人寵愛是何等滋味,所以才能毫不猶豫地拒絕他,連一絲心動都沒有。

現在,她又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唐四藏了六年的帕子,無數日日夜夜的悸動,在她的眼裏,不過是當年倉惶之下遺落下的,她甚至連個印象也沒有。

如此不堪。

唐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目光自那張怯怯芙蓉面上劃過,而後瞳孔猛的一縮,只見一身月牙長衫的男人似笑非笑揭過那帕子,挑了挑眉,將其塞入元歡白嫩的掌心中,聲音有些無奈:“毛手毛腳,不長記性。”

元歡心裏一咯噔。

一聽到這句不長記性,她腦子裏便會想到前兩日,紅燭燃盡,夜啼闌幹之際,他伏在她身側,壞心眼地等她一陣暈眩過去,聽她嬌媚入骨的嗚咽求饒聲,再一聲聲地問,可記住了嗎?

不準再與他們接觸,可記住了嗎?

這個他們,指的是哪兩位,元歡自是明白。

記是記住了,可今日這個事,不好解釋也是真的。

唐四看不得她哀哀討好的神情,那等場景就像是針紮進心尖,擠出兩顆嫣紅的血來,他不動聲色側首,略略說了兩句,而後躬身告退。

高忻瞧著遠去的挺拔背影,搖了搖頭,低嘆:“到底沉不住氣,這恃才傲物的性格也不知隨了誰。”

分明他父親是個最圓滑不過的老狐狸。

嚴褚輕嗤一聲,尋了元歡有些冰涼的小手握著,聽了高忻的感慨,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指骨,從喉嚨了嗯了一聲,意味深長地道:“紙做的老虎罷了,真正藏得深的,一絲破綻也不露。”

高忻啞然,半晌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這是在說羅笙呢。

“走吧,咱們也去舫上坐坐,賞賞景。”嚴褚牽著亦步亦趨的元歡,率先走在前面,高忻則帶著高薇虞葶稍後幾步。

與氣場強大,隱約可見不悅的成武帝同處一舟,高薇與虞葶實在有些吃不消,頻頻朝高忻使眼色,後者不得不站起身來,帶著兩人回去。

畫舫靜靜漂在湖心,宛若一座寂寥的孤島,柔柔的風裏夾帶著湖水的清涼,吹到人身上,恨不能每一根頭發絲都湧上慵懶愜意出來。

自從高忻幾人下了船上岸,嚴褚唇畔的笑意就一絲也不剩了,他端坐在元歡對面,眼也不擡,只一杯接一杯地飲茶。

在飲到第三盞的時候,元歡起身,坐到他的身側,沒骨頭一樣往他身上靠,天藍玉釉盞中溫熱的茶水頓時往外灑了一半,嚴褚怕燙到她,只得將軟乎乎的小姑娘拉起來,皺著眉沉聲呵斥:“這是做什麽?也不怕傷著自個。”

元歡深知打蛇隨棍上的道理,腰一彎,就將自己白嫩的小臉送到他眼前,聲音裏混著撒嬌與香甜的軟,玉蘭香勾魂,“方才的事,葶葶都與你說過了呀。”她湊上去親親他的嘴角,有些笨拙地哄:“別生氣了,我不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