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吃醋(二)

接下來的兩日,嚴褚仍是忙的,他雖哄著元歡,將此次徐州之行說得簡單輕巧,甚至頗有種皇帝微服出巡遊山玩水的意味,但其中的隱患與兇險實在不小,光是一路暗中隨行的禁衛,便有五千余人,還不算上已經抵達徐州潛伏的精兵。

再者皇帝在新年的當口離京,必然會在京都官員權貴中掀起一陣風雨,會不會出些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還另說,嚴褚作為皇帝,自然得顧著面面俱到,什麽都得提前想好,繼而布置下去。

而就在元歡撞破那郡主從禦書房出來的第二天,京裏又鬧出了一件大事兒。

清晨,元歡遲遲打不起精神,好在建章宮裏沒有那許多規矩,便索性叫清茶墊了兩個軟枕在背後,自個半坐起身瞧著外面不放晴的天出神。

清茶和竹枝是同她一起去了禦書房,也親眼見了那太監的殷勤樣,更是目睹了元歡從離開到現在的低落模樣,一時之間,除了在心底暗罵那太監不長眼睛之外,也不知該如何開導安慰。

外邊的景色到底寡淡,殿外還有殿,墻外還是墻,沒過多久,元歡便默默低了頭。

正在這時,桃夏抱著一盆水仙進來,她慣是個沒心沒肺的,那水仙才將將抽了幾朵花苞出來,桃夏的寬袖垂落下來,把那盆水仙的上半截一遮,便活像抱了盆蒜似的。

元歡見她又傻又憨的模樣,禁不住被逗得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屋子裏的人便跟著松了一口氣。

桃夏站在炭盆前去了去身上的寒氣,才走到元歡跟前,聲音極清脆,“這還是公主前年養的水仙,先前就一直在瓊玉樓的小樓裏放著,昨日有人同奴婢說這水仙要開花了,公主說過這花受了凍就遲遲開不了花,奴婢便將它搬了過來,也方便照料些。”

元歡聽說是自己以前喜歡的,不免被勾起了幾分興趣,她歪在靠墊上,朝桃夏招了招手,眸中霧氣氤氳,時時刻刻都是一副不勝嬌怯的勾人模樣。

她原本就生了副頂好的模樣,但從前心裏壓了塊巨石,又連著病過幾場之後,便瘦得不成人樣,反倒是這兩月,漸漸的補回了些肉來,說話時眸光流轉,活脫脫就像長了兩個小鉤子,要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勾到她身上去。

“拿過來讓我瞧瞧。”

桃夏見她來了興趣,轉身之余朝清茶眨了眨眼,而後樂呵著捧了那其貌不揚的水仙到床邊,點了點上邊冒出的幾個花苞,瞅了瞅她的臉色後開口道:“公主可千萬別因著昨日的事著惱,奴婢方才出去的時候都悄悄打聽清楚了,那太監口中的郡主是婉葶郡主,就是前陣子險些被蘇家少爺欺負的那個,是驃騎將軍大將軍的獨女,這回跟繼母上京相看親事,哪知一回來就惹上這麽一個麻煩事。”

元歡原還正兒八經地聽著,手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戳戳那盆水仙的根莖,直到聽見後邊那句相看親事,臉上的笑便肉眼可見地消了。

這親結的,都快結到禦書房去了。

桃夏意識到自己又多嘴說錯了話,再看看清茶和竹枝不贊同的目光,頓時絞盡腦汁地用其他話快速扯了過去,說了幾句後,倒真記起今日早間外頭伺候的婆子宮女碎嘴時一個傳一個的閑話。

“奴婢方才出去的時候,聽到一件好笑的事兒,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但傳得有模有樣,說是太後的娘家鎮國公府,認了一個養子在國共夫人的名下。”桃夏將手裏的那盆水仙放到窗邊的黑木小幾上,接著說了下去:“聽說是因為鎮國公府上那唯一的庶子不安分,幾次三番的在外惹事,上回將府上嫡小姐推得折了腿,前些日子又對婉葶郡主口出不遜,狠狠得罪了驃騎將軍,鎮國公感嘆其爛泥扶不上墻,氣得狠了,才動了過繼的念頭。”

這人一旦對哪個上了心,便會在有意無意間發現,生活中竟處處都有那人的影子。

元歡此刻就是這樣覺得。

她昨日才知道這個虞葶郡主,今日竟聽了好幾次這人的名。

她心裏憋了一口氣,問:“怎麽個出言不遜法?”

這事在京都不是什麽秘密,不說鬧得人盡皆知,卻也著實掀起了一片風雨,但在處處都布著帝王眼線的建章宮裏,將這事拿出來說道總歸不好,桃夏腦子轉不過彎來,但清茶隱晦地看瞧了眼在一旁笑著聽的竹枝,顯然有所顧忌。

她可沒忘了,這位曾在皇帝身邊伺候,最是八面玲瓏的人物,今日聽了她們的說笑話,改明兒就能添油加醋地稟報禦前。

現下她們討論的,一個是皇帝的表親,一個說不好還是未來宮裏有頭有臉的娘娘,主子人微言輕,到底沒占著好。

“咱們在宮裏知道的也不盡詳細,全聽外邊碎嘴的粗使婆子渾說,郡主在寺院上香時遇著了鎮國公府的少爺,兩人好似起了些沖突,那蘇少爺不知怎的,脾氣一來,竟當著許多人的面要將郡主拿下,這才叫兩頭府上的大人都動了怒。”清茶推了推桃夏,自己撿著重點的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