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第2/3頁)

“回皇上,太醫給公主留了藥膏,說不消兩日,這傷便能消腫,也沒破皮流血,日後不會留疤。”

嚴褚頷首,下顎繃成了一條直線,他拂了拂衣袖,將殿裏杵著伺候的人都遣了下去。

面對著眼前這張明艷如芙蕖的小臉,他心裏的許多紛雜心思,竟一重重沉澱下來,到了最後,只剩下純粹的疼惜。

“皇上?”元歡見他久久不說話,又瞧不到他的神情,便拖著軟軟的調子開口疑惑地喚他。

嚴褚哪裏察覺不到她話語裏的不安與擔憂?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柔順的發絲,馥郁的玉蘭香便撲面而來,他驀地失笑,卻仍是板著臉數落了她兩句:“狐假虎威都不會,笨死了。”

元歡楞楞擡眸,啊了一聲,後知後覺地昂著白凈小臉問他:“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不若我搬回瓊玉樓吧?我夢裏曾夢見過那地,風景比建章宮還好些呢。”

這兩人對話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嚴褚默了默,不與她一般見識,只捏了捏她臉頰一側的軟肉,啞啞低笑了一聲。

“你這般的性子,朕若不在身邊照看著,還不知會被欺負成什麽樣子。”

嚴褚劍眉濃深,斜飛入鬢,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挑眉動作,在他這裏,愣是百般的膽戰心驚風雨欲來。

不知怎的,他又突然想起太醫院院首昨夜同他說過的話。

那太醫天天給元歡診脈,時間久了自然也能從她嘴裏了解到一些東西,因而昨日會同他說這樣一段話。

“……九公主失明後嗅覺變得格外敏銳,而以前的記憶缺失導致時不時便會夢魘,夢到些從前發生的事,而最蹊蹺的是,這些事都與皇上有關。”

“上回皇上問臣為何九公主會對您格外依賴,臣回去後也細細思量過,結合著公主近來種種言行,臣鬥膽猜測,九公主這種情況,並不算是完全失去了記憶。”

“公主心裏啊,和明鏡似的,雖然不認得人了,但這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都印在了心底最深處,今時今日的言行舉動,皆發自內心。”

“至於公主的夢境,皇上無需擔心,都是些從前發生的事,公主如今只不過是以旁觀者的角度重又回顧了一遍,還有利於記憶恢復。”

說這些話未免有些荒謬,但除此之外,嚴褚又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各種疑難雜症他聽過不少,失憶失明這些症狀雖少見,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可任何一例,醒來都如白紙般

她不記得羅笙,第一次相見,僅僅只聽了他的聲音,她就窩在他懷裏皺著眉同他說不喜歡羅笙。

事實上,鹿元歡確實極其厭惡羅笙北北。

因為她險些被隨帝許給羅笙當繼室,而羅笙再有才能學識,年齡都擺在那無從辯解,他甚至都足夠當她的父親了。

小姑娘心底厭惡,自然是能理解的。

所有人都能說得通,那麽他呢。

照太醫的說法,他竟成了鹿元歡心底最信賴最歡喜的那個?

嚴褚覺得自己想這些,與白日做夢沒有什麽差別。

元歡一下就被他帶得跑了話題,湖藍蟬花袖下白紗惹眼,她將身子大半重量都放心地交到他身上,揪著他話中的意思不放:“那你為何不時時看著?”

“……”

嚴褚從胸膛裏發出幾聲沉沉的笑來,他手臂環著的腰肢細如柳,小姑娘身上的玉蘭香幽靜寧雅,他心裏因為羅家庶子、蘇太後而起的煩躁驟消,就像是一盞清茶,舒展的茶葉慢慢沁下杯底,余下的便只有純凈的香醇。

“歡歡,因朝中要事,朕半月後將離京前往徐州。”他頓了頓,低眸瞧著身側瘦小玲瓏的姑娘,不動聲色斂下眼眸中晦暗的墨色,道:“你身子未好,留在京裏朕也不放心……”

他話音還未落下,元歡就猛的擡了頭,腦袋磕在了他的下巴上,輕輕的嘶聲過後,她迫不及待地插話:“我要跟著去的。”

“要跟著去的。”一遍不夠,她緊接著又重復強調了一遍,那小表情要多嚴肅有多嚴肅。

元歡就想時時刻刻跟在他身後,仿佛這就是她曾經最想做卻又最不敢也不能做的事一樣。

她曾經不能做的事,現在有了可以自欺欺人的借口,便越發無需抑制了。

嚴褚皺眉揉了揉她方才撞著的地方,過了好半晌,突然開口:“歡歡,等解決完這次的事情,朕帶你下揚州一趟。”

元歡這次是真的有些想不通了,她疑惑地問:“皇上這麽閑?”

她小眉頭一皺,忍不住提醒:“昨日元盛還說你熬夜批折子呢。”

嚴褚被她這樣傻裏傻氣的言論逗得笑了笑,聲音卻是沉重,甚至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愫,“你曾同我說,單憑名中一個鹿字,你我便沒有半分在一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