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徐晚星回到教室時,已經是五分鐘後的事情了。
五分鐘的時間裏,陳老師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不能笑了,然後又整頓了課堂氛圍——你們也不能笑了,最後把孩子們趕回正規——都給我安靜一點,專心寫詩。
可這都不妨礙徐晚星回到教室的那一瞬間,所有人擡頭行注目禮。
下一秒,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哈哈大笑起來,她的出現打破了好不容易恢復的課堂氛圍。
徐晚星:“?”
發生了什麽她不了解的事情嗎?
她錯過了什麽?
徐晚星一頭霧水地往座位上走,直到看見她的後桌喬野同學緩緩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解完大手了?”他的聲音基本上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
徐晚星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桌面,發現那本語文書的位置似有變化。
等等,她好像忘了這是喬野的書,居然提筆就在上面寫詩了。
可是她當時滿腦子都是如何把詩作了去廁所“清理庫存”,人有三急,情有可原啊!
最後才反應過來,等等,他怎麽知道她寫了“解大手之詩”?
徐晚星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偷看我的詩?!”
“……”
喬野簡直為她的腦洞折服,他偷看她的詩?她的詩有什麽值得偷看的?他到底得有多想不開,才會去偷看她解大手的夢幻之作?
下一秒,講台上的陳老師打斷了兩人。
“徐晚星,還站在那幹什麽?趕緊坐下!”
徐晚星很生氣,扭頭就是一句:“報告老師,喬野偷看我的詩!”
陳老師:“……”
喬野:“……”
全班同學:“……”
陳老師清了清嗓子,說:“這個吧,喬野沒有偷看你的詩——”
“那他怎麽知道我寫了什麽?”
片刻的岑寂後,陳老師說:“是這樣的,你的即興作詩速度太快了,所以我讓喬野給大家念一念你寫的詩。”
“……”
陳老師絞盡腦汁,斟酌字句,最後才說:“從速度和這個情感的真實度來說,你的詩還是可以的。但是從文學性來看,除了押韻還行,平仄和語言的美上還有很大提升空間。”
“……”
徐晚星無fuck說。
*
答應辛意的事情,徐晚星說到做到,從和老辛同志在巷子裏大吵那天算起,第二日她就沒有再抄作業了。
雖然如此一來,她每天完成作業的時間就從天還亮著,一下子挪到了夜幕低垂時。
理科作業還好,她本來也做得不費力,但英語和語文就很慘絕人寰了。
為什麽英語閱讀裏總有那麽多不認識的詞。為什麽改錯題總是看起來暢通無阻,壓根讓人找不到錯處。為什麽選擇題每個選項看起來都是正確答案。為什麽詩詞鑒賞她就算讀上十遍也不知道詩人想表達什麽。
徐晚星有一肚子問題,往往寫著寫著就想表演胸口碎大石。
可隔著宅巷,她擡頭就能看見對面的辛意在伏案疾書。所有人,不論老師或家長,哪怕辛意自己,都用不聰明三個字來評價自己。可勤能補拙,所有人也都這樣說。
“作業借我抄一下。”台詞都寫在紙上了,下一秒,徐晚星又把它揉成了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算了吧,自己寫就自己寫。
喪喪地寫雙語作業時,基本上每五秒伴隨著一次摳頭皮。於是徐晚星每晚睡覺前都生無可戀地想著,照這樣下去,大概個把月的時間就足以讓她成為高二3班被雙語折磨得禿掉的第一人。
當然,也可能是全校第一人。
羅學明跟張春月說過好幾次:“其實徐晚星這孩子很聰明,品性也不壞的,她只是從小跟著父親在夜市長大,活得不拘小節了點,其實沒有上課搗亂的意思。”
徐晚星的確品性不壞,她只是雙語不好,家庭教育又缺失了閱讀和語言這一塊。
可男老師和女老師不太一樣,尤其是把英語作為個人理想和職業追求的張春月,她看不太到徐晚星的閃光點。也許羅學明能把她上課接嘴的壞毛病當成反應快、腦袋聰明,但對張春月來說,這就是令人忍無可忍的陋習。
教語文的陳老師呢,雖然也不太喜歡徐晚星,但也說不上討厭。畢竟她是有幽默細胞的人,徐晚星時不時來一出《解大手》這種靈光一閃,還是會令她捧腹大笑的。
和徐晚星一比,新轉來的喬野就成了當之無愧的命運的寵兒。
辦公室裏每天都會提到他的名字,和提到徐晚星時的語氣截然相反。
譬如說,提到徐晚星時,一般是這樣——
張春月:“十五道選擇題就對了五道,她是掐著零頭來的嗎?!”
羅學明:“又遲到了!我快被氣死了!這個月過去二十天了,沒遲到的日子加起來還不到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