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頁)

花眠再點頭。

繼而,她想明白了,霍珩連夜裏去追殺細作,不但沒有捉到人,反而打草驚蛇,讓敵方有了戒備,所以今日他才裝作一切如常,回金吾衛隊之中巡防。

班昌燁道:“陛下給的密令,是讓將軍悄悄處理掉這件事,不瞞夫人說,即便這一次將軍又勢如以往,一鼓作氣將細作圍剿了,他也還是要親自披掛,到兩軍陣前去的。也就是說,日後,他將不會再留在長安這個地方。倘若這次長公主有任何不測,那麽大魏必定會傾舉朝之力,朝西厥人討回這筆血債。”

花眠半晌都沉默不作聲。

班昌燁以為,夫人到底是女流之輩,聽說夫君可能又要拋棄富貴悠閑的生活,到西北去戍邊,心中自然難以接受,這也難怪。

但花眠蹙著柳眉,說的卻不是班昌燁所想之事:“你們知道,在長安城,暗線和釘子最多的人,是誰麽?”

“這……”班昌燁困惑。

難道不是陛下?他不敢說。

花眠猜出了他的想法,她擡起了頭,目光落在遠處懸滿了隨風拂動的紅綢的雪松上,“是傅君集。”

班昌燁愕然,說不出話來了。

人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當初那樣權傾朝野的大奸臣。傅君集死得過於草率了,他身後,陛下下旨剜除了這塊國之蛀蠹,但究竟還有多少人從恢恢法網之中逃脫不得而知。這些人不知被傅君集如何收服的,以命效之,依花眠對他們的了解,他們是不可能按傅君集的遺願,真各自散去回歸鄉野,回去做販夫走卒的。

沒有人願意從雲端,從權勢唾手可得的境地之中,被人一棍打落下去,落回泥裏重又摔得灰頭土臉。

但僅僅只是這樣的推測,沒有證據,花眠絲毫不敢肯定。

她只希望這一次,霍珩能真正地將婆母追回來,要讓她毫發無傷地回來。

*

劉灩君這輩子從沒這麽狼狽過。

她躺在黑暗的柴房裏,身下架著一堆幹柴,胸腹被足有碗口粗的繩捆縛,絕無逃生之可能。

逆著光的面容,模糊到幾乎辨不清,但劉灩君又豈會不認得!這個綁縛了她,將她帶過來的人,脫下道袍,卸去鉛華之後,竟是十足的男人相!

劉灩君呆若木雞,她盯著那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的男人,胃裏湧上了一股惡心,恨不得當場對著他嘔吐去!

她引為知己,以禮相待,甚至對之萬分崇敬的陸女冠,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她自以為謹小慎微,雖知道有失光彩,還是命人暗中查過陸妙真的身世來歷,當時並沒有查出任何不妥之處,她這才心安大膽地與陸妙真交友,還聽了她不少話,硬起心腸和那男人一刀兩斷了。

破舊的柴房傳來料峭春風吹動著茅檐的細碎動靜,一聲貓兒叫,讓陸妙真忽然仰頭,“殺了。”

他很謹慎,一路上絕沒有留下任何一個見過他們的活口。即便是此時歇在屋頂上懵懂無知的一只貓,也是難逃宿命。

手下人個個身著黑衣,並不露面,聽從吩咐立即出門,鬼魅一般竄上了房梁,劉灩君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地平息了,她側耳,一聲細細的貓叫,徹底地斷了……她的身體忽然抖了起來。

“你這個衣冠禽獸,虧得我如此信任於你,你竟是這麽一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快放了我!可知我弟弟乃是當朝陛下,平傅君集亦不過覆手之間,就憑你們幾個跳梁小醜,也敢綁架本公主,是活膩了不成!”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面前的男人忽然蹲了下來,一手掐住了劉灩君的下頜,迫她看向自己,“公主,若不是傅君集一心求死,就憑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和一個庸聵無德的小皇帝,能成什麽氣候?”

“什麽?”劉灩君微訝。從沒有人在她面前有過這樣的言論,自然,沒有人敢說出這樣的話,尤其是當著嘉寧長公主的面。

“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劉灩君惱火了起來,面如銀霜,“不陰不陽的,幾時凈了身?”

“陸妙真”領教過劉灩君的刻薄和潑辣,但仍是被激怒了,掐著劉灩君下頜的手力道收緊,掐痛了金尊玉貴的公主,她咬咬牙,又不怕死地對著“陸妙真”唾了一口,“你家主子早就成了我皇弟的刀下亡魂,人頭落地了,你還搖著奴才尾巴跳得正歡!怎麽著,還想給傅君集報仇是麽!你來啊,現在一刀捅了我,拿我的人頭回去領賞啊!你現主子是誰,教他好好受著,拿個金鑲玉的盒子供奉起來,這可是大魏嘉寧公主的人頭,讓他千萬端好了,別是手抖嚇破了膽,屙你一臉尿!”

“陸妙真”氣極,再也無法忍耐,擡起手來當場便打了劉灩君幾個耳光。

劉灩君的面頰已高高腫脹而起,被他掐著下巴拎起來,她目光恍惚,但片刻之後就平復下來,仍是半點沒有服軟的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