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3/4頁)

燭火漸幽,夜色深了下來,庭下暮靄沉沉,烏桕拂過勾折青檐,於窗紙上謄出斑斑疏影。頭頂的瓦礫間傳來了一聲不小的動靜。

花眠正要拉下被褥睡去,忽然聽到這動靜,立馬警覺了起來。

她緊繃著小臉,朝軒窗走去,跟著那動靜變成一聲巨大的仿佛什麽重物的砸落聲,花眠吃了一驚,打開窗戶,只見霍珩從地上爬了起來,懷中還抱著幾片摔碎的青瓦,花眠沒想到男人會驟然出現在遊家,還著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不禁訝然。

霍珩從屋檐上蹭下來,因溜得太急,不留神便將屋頂的瓦片帶下來了,一個收手不及,青瓦砸成了一地碎片,本因砸壞了人家東西有幾分愧疚的霍珩,在看到這個可惡的婦人之時,又冒出了有口難言的委屈和怒火。

正要發作,折角之處,有人拎著如意柄紗燈,飛快地朝這邊奔來,霍珩望向花眠,一個鷂子翻身,鉆進了她的窗戶裏,閃入了一片燈燭照不到的黑暗所在。

“小娘子,出何事了?”遊府的婢女憂心忡忡,因花眠是老爺說的貴客,不得怠慢,外院十二時辰都有人守夜。

花眠微微側目,只見一道漆黑而修長的玄影,匿於墨色之中,看模樣似乎在生氣,腮幫子都氣得鼓起來了,她的紅唇忍不住便輕揚了起來。

“無事,一只惱人的小野貓,我喂喂它,喂飽了便會走了。”

婢女信以為真,將地上的碎瓦拾了起來,挑著紗燈往回路走去。

見她不會在突然折回了,花眠心頭松了口氣,她閉上了窗扉,轉過面來,香肌玉容,於低垂的幔帳之前,於幽隱的燭燈之下,如沾露的遠霧海棠般若隱若現,霍珩見她一雙妙目濛濛,溫柔凝望著自己,不知為何,方才那股火便下去了大半。

花眠忽然快走了幾步,投身入懷,將他的腰身緊緊地抱住了。

她的面頰在他的胸口輕蹭了幾下,“郎君。”她的臉頰悶在他的胸膛,只能發出帶著鼻音的輕哼聲,可愛得像是在嘟囔著。

霍珩一下心便軟了大半,溫香軟玉投懷,不枉他大半夜地翻墻做竊花之賊。

只是一想到遊所思在他面前搬弄之事,又忍不住掛了臉色。

花眠瞧不見,只輕輕說道:“我怕你忙,沒敢去擾你,我聽說了,你又教訓了那幫水匪,幾乎是一網打盡……”她笑起來,一下踮起了腳,“郎君好厲害!”

她這一踮腳,立馬便發現霍珩面容不愉,薄唇微微抿著,像是有什麽事觸了她的逆鱗,因為她眼下表現得太乖才沒有發作出來,她心中也瞬間鐘鳴大作,“怎了?”

霍珩微懊,他擡手抓住了花眠的一截柳腰,極力印證這個朝秦暮楚的女人是自己的,她在自己面前說的都是真話,可總覺得不問出來便膈應,“你這幾日,都在做些什麽?”

花眠細想了想,決心在他生辰時予他驚喜,便將要為他做一件披風的事隱瞞了下來,“也沒做甚麽。”可是霍珩很明顯不滿意,他的目光漆黑如子夜,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花眠嘆了口氣,“你不信我。”

霍珩抓緊了她的腰,被控訴得臉面無光,忍不住便道:“你騙我太多次,我不信你又怎了,你眼下不還是在欺瞞我麽,那個說要娶你的你也答應了的發小,到底是什麽人?叫沈宴之對不對?”

不知道他在哪打聽到了,花眠蹙了柳眉,霍珩見說中了,更是懊惱,要發火狠狠教訓這水性的婦人一通,花眠忽然踮起腳抱住了他的肩背,她的唇在他的下巴上親吻了一口,猶如雪泥鴻爪,雁過無痕。霍珩要說的話微微一滯,再要說,便想不起來要說什麽了。

花眠輕笑,“我當是什麽事,這芝麻綠豆大的事也值得霍大將軍撥冗前來,到我跟前抱著醋缸討說法?”

“還不大?”霍珩驚了,難道真要等紅杏都長出墻了,這婦人才不會嘴硬?

花眠又慢慢地點了下頭,“你肯來問我,不自己憋著,我還是很開心。”

她擡起了目光,含著微笑,吟吟說道:“霍郎,我和沈宴之的事,還要怪你。當初要不是你名聲在外,我怎麽會躲你躲到滄州來,更加不會認識他了,當時那句玩笑,彼此都知道不過是說笑罷了,他沒在意,我更是沒放在心上,何況我也只是沒有反駁,並不是就認了。在你之前,我沒想過和任何人成婚。”

“其實沈宴之早已心有所屬,他來尋我,只是因為他那個心上人家為一郡富戶,而他家道中落,被嶽家百般刁難和羞辱,來尋我幫忙罷了。”

霍珩微微側目,“你能幫忙?”

“自然了,只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有我出馬手到擒來,過不了多久他就抱得美人歸了,也便不會再來打擾你我啦。”

花眠朝他伸出了雙臂,霍珩懂得,這是求抱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