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4頁)

柏離雙腿發軟,渾身戰栗地在原地立著,瞳孔緊縮,望著那蛇遊近,怕得面頰上慘無人色,唇肉幾乎被咬出了血。

這麽個嬌花似的美人,連莫淩都有點虐待不下去了,偏偏始作俑者不親自過來,派了他們蝦兵蟹將算是怎麽一回事,是連自己都不忍了?

莫淩嘆了一聲,小指蜷曲,在嘴裏吹了一聲哨。

清越的哨音響起,柏離的魂魄仿佛都被抽去了一般,那蛇忽然調轉了頭,朝著莫淩遊過去了。

莫淩接過小廝遞來的竹簍,蹲在地上將放下竹簍口子,青蛇便乖乖地鉆了進去,他拿起背簍,闔上了蓋兒。

柏離愕然地看著,來不及收去的淚珠噙在眼中,被風吹涼了,終於簌簌地滾落了下來。

莫淩心生憐意,抱著竹簍,面露愧色,“對不住了小娘子,我方才騙你的,這條蛇是家養的。”

“你……”

“你放心,我方才絕無要害你性命的意思!”莫淩忙擺手為自己澄清,“這蛇並不是蝮蛇,它無毒的,而且我早就鉗了它的牙了,傷不了人!”

仿佛怕柏離不信,莫淩澄清了幾遍。

失去生命威脅之後,柏離也終於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明白了,這全部都是霍珩的主意。

“將軍在哪?”

她輕聲問道。

莫淩見她方受了一場驚嚇,實在過意不去,順口便賣了霍珩:“在林中呢。”

柏離似乎並沒有生惱,而是朝著莫淩所指的林中走了過去。

霍珩早知道她會找來,望著腿還打著戰卻拼命裝作雲淡風輕的柏離緩慢走來,嘴角一勾,“不是說在原地等我?”

柏離走近了,才看見他放在腳邊的背簍之中,已經盛滿了獵物,想到自己等了大半日,又被他如此戲弄,忍不住便說道:“將軍也說,只是拔得頭籌之後,便回來接阿離的。”

霍珩皺了眉,“是,不過今日路不太好找,我在林中摸索了太久,才找到這麽一塊有獵物藏身的所在,方才拿出箭,便忍不住多射殺了幾只。小娘子勿見怪。”

“我等會兒還在這塊兒活動,你也可以在林中走走,不要走太遠,我會讓你時時見著我的。”

霍珩見她手中空空如也,早已不知將馬鞭扔到了何處,眉心一凝,臉色微微暗了下來,又道:“我走了。”

柏離走了這麽許久,才終於找到了他,他卻抽身便走。

柏離心生委屈,想到方才的驚險,眼眶兒又即刻地便紅了,豆大的清淚沿著敷了曾泥灰的素麗的面頰淌落,回身看了眼柏離的陸規河,終於也生出了動容之心,“小霍,過了。”

霍珩蹙眉,長弓拂到了陸規河身上,他停下了步子,目光不善地睨著他。

“我越壞,她便越早對我死心。”

“沒有老婆的人,怎麽知道什麽是責任。”

前頭那句還好,後頭那句是直直地往陸規河胸窩插了一根羽箭,登時老血湧入了喉管。

“行,算你厲害。”陸規河口不對心地艱難擠出了笑。

無論柏離淌下多少清淚,都換不回那無情無義的男子一眼,她終於不再落淚,用還沒臟汙的衣袖擦拭面頰,跟隨霍珩走去。

無論他走到哪兒,她都不遠不近地跟著。過一株巨大的老桑樹時,柏離忽然在樹底下的盤虬臥龍的樹根處,發現了一窩毛茸茸的小灰兔。

她眼睛雪亮,撥開草叢便朝裏鉆了過去,兔子被她驚走了,只有一只身材肥碩的大灰兔,乖乖地蹲在原地,戰栗地啃著草尖。

柏離伸手撫了撫它的絨毛,愛不釋手,露出了今日的第一個笑容。

一支羽箭忽從身後破空而來,快得柏離根本來不及撒手,那箭矢便貫穿了兔腹。

血瞬間噴濺而出,飛濺在了柏離那張雪白的俏面之上。

她呆住了,仰倒癱坐了下來。

掌心撫著的灰兔,哀雁般地躺倒在地上,沒有了生息。

若是,若是方才那箭再偏上幾寸,便能一箭穿了她的胸腹!

柏離余悸未消,身邊卻忽多了一人,霍珩彎腰將那只死兔子拾起,拔出了它胸口的長箭,笑道:“花眠愛吃兔肉,回去給她烤一只。”說著,他微微俯身,對癱倒在地,花容雪白,上濺有斑斑紅血的柏離拎著兔耳朵在她跟前晃了晃,“你也要一只?”

柏離臉色慘白,仰起了頭望向那沐浴在陽光之下的英俊面孔的輪廓,忽然心生惡寒,忽然便翻過身去,在草叢之中嘔吐了起來。

霍珩將兔子隨手扔給跟來的親兵衛隊,搖了搖頭,走了。

這貴女真毫無意思。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將軍,別說是一只野兔,傷在他劍下的亡魂都有無數了,她一身軟弱骨頭,怕得要命,卻非要舍身填他的後院。那最不識趣的豈非是她?

柏離吐完,才有一個年逾六十的啞巴車夫趕來,將她攙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