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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知道顧耀東就站在亭子間門口。她站在門裏,一動不敢動。也許剛剛那些話只是因為他氣急了,口不擇言。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沒聽見嗎?理智給出的答案當然是“能”。但是隱隱地,沈青禾能感覺到,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

午飯時候,顧耀東和趙志勇一起去了警局食堂。顧耀東只要了一小碗面條,似乎沒什麽胃口。

趙志勇東張西望一番,偷摸著拿出兩個雞蛋,塞給顧耀東一個:“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媽給煮的。就兩個,別讓其他人看見。”

顧耀東:“你吃吧,我不餓。”

“她專門讓我帶給你的,面攤上要賣一萬塊錢一個呢。”

顧耀東有些感動:“謝謝……下班我也去幫忙。”

趙志勇遮遮掩掩地剝雞蛋吃,生怕被人看見:“不用,最近生意不好,我媽身體也不舒服,好幾天沒開張了。”

“伯母怎麽了?”

“胃疼,老毛病了。”

“去醫院看過嗎?”

“看過一次,說是胃裏長了個什麽東西,除非做手術。她嫌貴死活不肯。我每個月薪水全都偷偷給她買藥了,先養著吧。等攢夠錢一定要帶她去把手術做了。不過這藥我騙她說是警局福利,不要錢的。別說漏嘴了啊。”說到這裏,趙志勇有些感嘆,“幹了這麽多年我還是個小警察,要是有一天能出人頭地,哪怕當個小隊長,這筆手術費就容易了……對了,沈小姐的傷不嚴重吧?”

顧耀東又想起了那場爭吵,越發低沉:“頭撞破了,還好。”

“那就好。要不是她反應快,那個尚家小姐怕是要丟半條命了!交通警察說那輛車一直停在小路上,那擺明了就是在等尚家的車呀!這算謀殺未遂吧?”

“還是那些綁匪嗎?”

“不知道,專案組一點頭緒都沒有。你也勸勸沈小姐吧,她是講義氣,可有的事能幫,有的事還是躲遠點好。尚家的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誰知道那些綁匪會不會再下手呢?”趙志勇一邊說著,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起雞蛋來。

一點頭緒都沒有。警局是這樣,沈青禾可能也是這樣。越是沒有頭緒,她就越是只能往深處鉆。顧耀東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於是他又想,如果是處長,他會怎麽辦?他會讓自己怎麽辦?而他想得最多的問題是,究竟什麽才算搭档?

夜裏,顧耀東在房間裏心神不寧地看書。對面的亭子間關著門,屋裏沒人。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沈青禾還沒有回來。他看著書,聽著樓下的家人說話,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耀東母親坐在天井裏剝豌豆,顧邦才在一旁刷鞋子。

耀東母親:“外面亂糟糟的,一會兒軋金子踩死人,一會兒又是什麽綁架案。她老是一個人在外面跑,怪擔心的。”

顧邦才:“早上遇見楊會計,聽他說這幾天沈小姐總去幫忙。他白天賣菜,晚上不是又臨時找了個電影院裏的活嗎,回來得晚,沈小姐就去給福朵做了幾天晚飯。興許這會兒就在楊家也說不定。”

兩人又說了幾句,只聽見顧耀東噔噔噔跑下樓來。

耀東母親:“去哪兒?”

顧耀東:“去看看福朵,順便給她送幾個煤球。”

門口墻邊堆著一排煤球,他往桶裏胡亂塞了幾個,拎上就朝楊一學家跑去。沖到門口一個急刹車,然後才不慌不忙地走進去。

果然,沈青禾好好地坐在裏面,正在給福朵輔導功課。顧耀東只說自己是來送煤球的,放下便打算走了。沈青禾看著他來,又看著他走,似乎無動於衷。

福朵:“青禾姐姐,你也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功課我自己做就行了。”

沈青禾:“我幫你吧,反正回家也沒什麽事。”

福朵:“耀東哥哥,那你晚一點能來接青禾姐姐嗎?外面太黑了。”

顧耀東不想讓沈青禾為難,於是搶在她之前說:“她跟一般人不一樣,用不著別人擔心。”說完便轉身走了。

沈青禾一直待到很晚,等楊一學回家了,她才離開。

夜深人靜,路燈已經滅了。沈青禾站在楊家門口放眼望去,整條弄堂都是黑黢黢的,唯獨顧家門口有一團亮光。她走到門口,擡頭望去,顧耀東房間的燈光很亮,剛好把家門口照得亮堂堂的。其實並不只有今晚這樣,從很久以前開始,每當她晚歸的時候,門口就會亮起這盞特殊的燈。

顧耀東聽著沈青禾進了屋,上了樓,這才把那盞很突兀地放在窗台上的台燈挪回了寫字台上。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麽,甚至覺得沈青禾只需要自己和她保持距離。但小小一盞燈,也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第二天上午,沈青禾正陪尚君怡在書房整理尚會長的書信時,綁匪來電話了。五十萬美金,當晚八點交錢贖人,必須尚君怡一個人去——這就是對方的全部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