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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繼成看了看他,沒說什麽,徑直回了座位。

李隊長:“處長,是莫幹山的事有眉目了嗎?”

夏繼成很平靜:“是其他事。”

肖大頭:“他們一處不是挺厲害的嗎?抓這個抓那個,怎麽這回損失了一個楊隊長,反而抓瞎了呢?”

李隊長:“上交了那麽多自查報告,什麽線索都沒有嗎?”

“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皮毛,沒有調查價值。”

聽到夏繼成這句話,一直裝作看資料的趙志勇松了口氣。這消息竟讓他下意識地有些高興。他這才突然意識到,從匿名信交出去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已經在後悔了。

這一切夏繼成都默默看在眼裏。其實當他看到那一行鬼畫桃符的匿名信時,就已經明白怎麽回事了。刑一處的人要舉報顧耀東用不著這種方式,也不必等到現在。

小喇叭叫嚷著從外面跑進來:“新聞新聞!特大新聞……處長,您回來啦。”

於胖子:“什麽新聞?”

小喇叭:“我剛聽見一處的人在說,有人匿名舉報我們顧耀東有嫌疑!”

原本也擡起頭以為是什麽小道消息的趙志勇,趕緊把頭埋了下去,仿佛只要埋著頭就能把自己藏起來。

“據說楊隊長死之前最後去的地方是貨運車行,信上說有人看見顧耀東跟著他去了!”

肖大頭:“趙志勇,你不是跟顧耀東住一個房間嗎?他那晚真去了?”

趙志勇支支吾吾:“他是跟我說過要出去,不過……我不清楚他去哪兒,我又沒跟出去。好像……好像是去處長那兒了吧。”他求救似的看向夏繼成。

夏繼成:“我剛剛已經在副局長辦公室解釋過了。顧耀東被我派去倉庫取東西,之後一直留在我房間裏。我不清楚寫信的人到底看見了什麽,但他和楊奎的死沒有任何關系。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議論。”

趙志勇心情復雜地埋頭繼續假裝看資料。

夏繼成:“顧耀東呢?”

李隊長:“去樓下幫您擦車了。”

夏繼成走到窗口邊,望向樓下院子裏。從這裏望下去,顧耀東的身影只是小小一團,正圍著自己的黑色轎車忙前忙後。

“誰讓他去的?”

李隊長:“他自己。說是要給您擦得比鏡子還亮堂。莫幹山回來之後,這小子幹什麽都特別賣力。”

車邊放著水桶,顧耀東洗抹布,擦車,換一桶幹凈水,又接著洗抹布,擦車。擦完了車身,再用刷子蘸水刷輪胎。他仿佛是一個上山拜師學藝的小徒弟,虔誠而幸福。

夏繼成望著他,聽著身後警員們嘰嘰喳喳,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最後要去的地方是人事室。夏繼成把所有警局證件和幾把鑰匙放到了桌上。

在顧耀東賣力擦車的同時,夏繼成已經遠遠地朝警局大門走去了。這段路並不算長,可是他走了很久。

站在門口,他最後望了一眼這四棟灰色的高樓。明天將會是他最後一次走進這裏,留戀嗎?也許已經由不得他選擇記住或是忘卻。這是他的青春,曾經也像顧耀東一樣喊著“匡扶正義,保護百姓”,在這四棟樓裏他學會了將這句話放進心底,永不泯滅;這是他的戰場,在這裏他從邵屹變成夏繼成,又從夏繼成變成“白樺”。

走到今天,這場戰鬥結束了。

踏出這裏,便是一個未曾見過的世界。

顧耀東興沖沖地跑進家門:“我回來了!”

一家人圍在飯桌前,桌上放著大包小包,顧悅西正在分發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耀東母親笑逐顏開:“快來看看,你姐夫出海回來,帶了好多東西。”

顧耀東:“姐夫這趟去哪兒了?”

顧悅西:“廣州。這男人花起錢來真要命,買這麽一大堆,這趟出海算是白跑了。”

顧耀東:“都有什麽呀?”

“砂糖橘、陳皮、紅茶、南糖。這是給爸爸的樹腳眼藥散,說是對眼疾有好處。這是給媽的白馬菜刀。你見過大老遠背菜刀回來送人的嗎?”顧悅西抱怨道。

顧邦才:“不是還有兩桶海魚嗎?”

“魚是不錯,就是這個人太沒有情趣了……”顧悅西總是這樣,嘴上數落著,心裏又想著他的好,最後抱怨就變成了嗔怪。再不解風情的男人,念家愛家也會讓人心生溫暖。

顧耀東跑過去蹲在水桶前,饒有興趣地看魚在桶裏遊來遊去。過了片刻,他忽然擡頭問她:“姐,能給我一桶嗎?”

“幹什麽?”

“送給我們處長。”

“連你都學會討好長官了?”

“你不懂。我想跟著他正正經經當警察。”

顧邦才很欣慰:“嗯,開竅了。”顧耀東笑嘻嘻地拎起一桶就朝外走。

耀東母親:“哎——明天早上再拿去警局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