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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衣雖然沒有瑕疵,但它偏偏是你最不喜歡的顏色,那你怎麽辦?”

顧耀東忍不住了:“處長,您到底想問我什麽?”

“你怎麽就不問問你自己,為什麽去商店買衣服?”

顧耀東被問得愣住了。

夏繼成:“雖然我說了很多條件,但最終買哪件,不是應該取決於你去商店的初衷嗎?為了禦寒就買棉衣,為了出席正式場合就買西服。你在商店裏站太久,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麽而來了。就好像有的人出門太久,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麽要上路。”

顧耀東似懂非懂,喃喃自語著:“我忘了自己的初心嗎?”

夏繼成起身披上浴袍,離開了水池:“時間差不多了。自己回去吧。”也不知顧耀東聽見了沒有,他一個人泡在水池裏,若有所思,一動不動,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泡得滿臉通紅。

夏繼成悠閑踱步到澡堂休息室。幾個老年人躺在休息榻上,看報,修腳,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

夏繼成在窗邊找了個位置坐下,小工端來茶水。“先生,搓背嗎?”

夏繼成:“不了。”

小工離開以後,夏繼成推開窗,從這裏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樓下堆煤球的倉庫。從大世界領回來的那輛卡車,這會兒就停在倉庫門口,一名警委行動隊同志喬裝的司機正在卸貨。

十個箱子,全都搬進了倉庫。

司機關上了卡車後面的擋板:“一共十箱肥皂,齊了。”

澡堂老板點了貨,又看了眼車上,只剩了一堆給貨箱遮雨的舊棉被。

“你這貨送得還挺小心。”

“那是應該的。”司機遞了盒煙給他:“老板,跟您商量個事。我拉貨的許可證到期了,還沒來得及補辦。剛剛來的路上還遇見警察檢查,實在不敢再上路了。能不能讓我把車停在這兒幾天?”

“停多久?”

“就兩天。萬一被警察逮到,錢可不少罰,我這兩天的活兒就算白幹了。”

澡堂老板想了想,收起香煙:“行吧,反正這兒平時也空著。不過時間不能太長。”

“哎!我明天就去補辦證件。謝謝。”

老板鎖了倉庫門,回到澡堂裏。

司機把卡車停到空地上。舊棉被下,藏著那一箱在大世界差點被發現的衣服和證件。確認一切都辦妥當後,他離開了三來澡堂。

樓上休息室的窗戶也隨之關上了。

夏繼成在更衣室換好了衣服,無意間注意到旁邊的櫃子還關著門。他拉了拉,櫃門鎖著,也就是說櫃子的主人還沒有來換衣服。他蹲下一看,顧耀東的鞋子果然還放在那裏。一名小工正好進來,夏繼成趕緊問道:“夥計,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走了嗎?”對方一臉茫然,夏繼成馬上沖了出去。

顧耀東泡在熱水裏已經昏昏然,缺氧使得他臉紅到發紫,活像塊豬肝,眼神迷離,眼皮也漸漸耷拉下來。他在熱水裏慢慢下滑,慢慢下滑……就在水沒過顧耀東鼻子時,一雙手架著胳膊將他從水裏拎了起來。顧耀東已經軟成了一根面條,癱在池邊地上。

一盆涼水潑上去。

“你瘋了?熱水裏泡這麽久!差點泡暈了你都不知道!”夏繼成朝他吼著。顧耀東仍然一臉遊離,似醒非醒。夏繼成的手“啪啪”拍在他豬肝一樣的臉上:“聽見我說話了嗎?”

顧耀東半天才清醒過來,憨笑著:“處長,我聽見了。您的話,這回我是真的聽進去了。”

夜晚的福安弄,家家戶戶都已經滅了燈。偶爾從遠處傳來狗吠聲,更顯安靜。任伯伯家的二喵趴在窗台上。

沈青禾披著外套,開了盞小台燈,坐在書桌前仔細完善她的行動地圖。

對面房間裏,顧耀東也開了盞小台燈,他窩在被窩裏,從枕頭下拿出筆記本,裏面夾著那張從畫框裏取出的他和齊副局長的合影。一個計劃在他心裏慢慢成形。

三更半夜,兩個人神神秘秘地躲在各自屋裏,在昏黃的燈光下,一步一步將腦中的想法付諸圖紙……

警局發薪水的日子到了,刑一處和刑二處警員難得一見地在財務室一起排隊。

刑一處幾名警員湊在一起,數著各自信封裏的錢。其中一名警員問劉警官:“你拿了多少獎金?”

劉警官伸了兩根手指頭:“這個數。你呢?”

“跟你一樣。正好領了錢,去不去狗場賭兩把?聽說最近有只狗,勝率特別高。”

“去不了。吃完午飯還得去給姓陳的送飯。”

在旁邊排隊的顧耀東聽者有心。

“還得送多久?”

劉警官滿肚子怨氣:“估計還得要兩天!”

肖大頭排到了窗口,財務員指了指登記冊:“簽字。”

他看了一眼:“沒有獎金嗎?”

“沒通知就是沒有。”

肖大頭悻悻地簽字,拿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