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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太沮喪沒有胃口,顧耀東並不領情:“謝謝處長,我不餓。”
夏繼成嚷嚷起來:“讓你吃你就吃,沒問你餓不餓!”
李隊長五人剛走到食堂門口,廚師就鎖門了:“不好意思,午飯賣光了。”
五個人只好到外面路邊隨便買了幾個烤紅薯,在警局院子裏蹲了一圈,一人捧著一個烤紅薯狼吞虎咽。
肖大頭感嘆:“這會兒的刑二處,怕是一片疾風驟雨,刀山火海啊……”
然而此刻的刑二處裏肉香彌漫,夏繼成和顧耀東吃著香噴噴的烤雞,滿嘴是油。
顧耀東包著一嘴肉,含混不清地問:“處長,今天要是換您查戶口遇見這種事,您會怎麽做?
夏繼成回答得很無情:“我不查戶口。”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
顧耀東只得閉嘴。
“想過不當警察以後做什麽嗎?”
“我爸以前希望我當律師,我媽希望我去報社當文員,我自己還沒想過。”
“都是不錯的工作。從警局辭職也不一定是壞事。這裏不適合你。”
“可您說過,做人不能忘了初心。”
夏繼成放下烤雞,難得認真地看著他:“不一定非得當警察才能匡扶正義,保護百姓。”
不知道為什麽,顧耀東聽著這句話突然有些感動。他偷偷看了面前這個男人兩眼:“處長,您當初為什麽當警察?”
夏繼成笑了笑,繼續啃烤雞:“上次和沈小姐的生意,你不都看見了?”
“您沒有自己的信仰嗎?”聲音裏明顯帶著失望。
“我信仰生活。”
顧耀東沉默了。信仰生活,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對。
“把工作交接完,去人事處辭職吧。離開警局你會過得不錯,沒必要為了一句口號把自己碰得頭破血流。”
顧耀東不吭聲,不表態。
“聽見了嗎?”
顧耀東吃完最後一口烤雞,站了起來:“我不想辭職。只要您不開除我,我還是想繼續留在警局。謝謝您的烤雞。”
夏繼成默默望著他離開了。
刑一處處長辦公室裏,楊奎正在向王科達報告情況。“最近三個月買過科德孝的男性,一共三百二十七人。已經把名單交給戶籍科了,他們現在找出來二十六張戶籍底卡,我已經拿給石立由辨認了,剩下的還在找。”
王科達很不滿:“怎麽這麽慢?”
“戶籍科人手不夠啊,大部分都上街登記去了,就三個人在篩查。”
王科達的電話很快就打到了戶籍科,孔科長在電話裏被王科達一通質問。掛了電話,他憋氣地對旁邊正在按名單找戶籍底卡的警員說:“你們晚上加班,把名單上這些人的戶籍底卡找出來再走!”
顧耀東剛好走到戶籍科門口,聽見大家在抱怨。
“科長,一共三百多個哪!”
“犯人是因為顧耀東才跑的,他怎麽不來加班?”
孔科長:“他要被開除了。你們就少說兩句吧。”
“還得替他受罰。怪不得一處說他是老鼠屎。觸黴頭!”
孔科長一出來就看見了顧耀東,趕緊沖辦公室裏喊:“少說多做!”他又看了看顧耀東,遺憾地說:“我聽說你的事了。要是真待不下去,換個地方好好幹吧。”說罷,他摘下老花鏡嘆了口氣,仿佛這番話也是說給自己的。
孔科長離開了。三名警員看見顧耀東進來,個個都沒好臉色,也一齊起身離開了。其中一人惱火地把筆扔到地上,好像朝他示威似的:“出去透口氣!”
顧耀東被孤立在戶籍科,默默站了會兒。他們說的似乎也沒錯,於是他撿起筆,拿起被扔在桌上的名單。如果真的會被開除,起碼在走之前把自己的爛攤子收拾完吧。
一晃就是夜裏了。
戶籍科有一個巨大的房間,裏面像圖書館一樣,立著一排排專門存放戶口底卡的木櫃子。這種櫃子和藥材鋪裏的中藥鬥櫃很像,上面全是小抽屜,每個小抽屜上都貼著一個標簽,上面寫著一個姓氏。戶籍科就是用這種方法,把全上海的戶籍底卡按照姓氏存放在了一個個抽屜裏。
三名戶籍科警員已經趴在桌上鼾聲四起。只有顧耀東一個人還坐在辦公桌前寫寫畫畫。名單上有三百多個人,按照名單順序一個一個去翻抽屜,效率太低。常常是這一分鐘剛找了“張三”的卡片,過一會兒又得走回來找“張四”的卡片。時間全浪費在來來回回走路上了。
顧耀東將名單細化歸類,用表格把相同姓氏的人統一羅列出來,這樣一次就可以把一個姓氏的卡片全找完。這是他在東吳大學法學院讀書時養成的習慣,沒想到會在這裏派上用場。
就這樣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名單上的戶口底卡有很多已經被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