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2/3頁)

翻身下驢,眼見漁夫拖出藏在蘆葦叢中的漁舟,漁舟小,為保險驢不好上,楚姒毫不猶豫就舍了,吩咐漁夫快些靠岸。

她心中迫切,連聲催促,眼見漁舟越來越近,正要一提裙擺上前,忽握住她手的蔣閆一頓,驟回頭望去。

“怎麽了?”

只不用蔣閆分說,楚姒馬上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一陣隱隱的馬蹄聲,繁雜極急促,馬蹄踐翻春雨濕泥,一行健兒身披蓑衣頭戴鬥笠,正打馬穿出迷蒙雨霧。

二十余騎,氣勢極盛,所過之處,人人屏息。

尤其那為首一騎,玄衣黑馬,高大軒昂,教人不敢逼視。

只楚姒一望,瞳仁立即一縮,“啊!”

鬥笠遮擋看不清男子的臉,蓑衣也掩蓋了許多身材特征,只楚姒認不得任何人,也不會認不出對方。

只一眼

傅縉!

她目眥盡裂,“快,我們快上船!!”

……

傅縉率大軍一直往西南追截,殺得西河軍狼狽不堪,最後西河王終於率軍逃回栗州。

栗州有留守駐軍,還有天險可依,守軍早有準備,嚴陣以待。而寧軍一路追截數日,已兵馬疲乏,不適合再展開沖擊。

傅縉遂命鳴金收兵。

此番大戰,不但鄧州,就連卞邑和州等城也悉數收回囊中,絕對是大捷,眾將士雖疲乏,但士氣高昂,喜笑顏開。

傅縉立即分兵布防,而後率大軍折返鄧州。

來時氣勢洶洶一路急趕,回時且歇且行,徐徐而歸不遲。

全軍上下熱情高漲,傅縉心情也很不錯,只和寧王及諸將互勉過後,他回到自己營帳,神色一肅,招來馮戊:“楚姒有消息了嗎?”

他每日都問。

實則傅縉已得訊,楚姒逃出城。

這女人眾叛親離,這回若不能逮住對方,有泥牛入海無跡可尋的可能,傅縉怎肯?他早已撒出人手,日夜追尋。

他連續問了五天,臉色越來越沉,好在,終於在返程一半的時候接了訊。

查到了楚姒的確切蹤跡,她僅攜蔣閆,目前直奔南邊而去。

一路往南,渡江而過?

傅縉怎肯!

他當即離了大軍,日夜兼程,急追而去。

一路馬不停歇,沿著梁榮查找到的路線,匯合後直追到江邊,遠遠的,傅縉第一眼,就認出楚姒的背影。

哪怕對方現在一身陳舊布衣,鬥笠遮面蓑衣遮體,他依舊第一眼的認出來了。

眼見對方被一男子所扶,慌忙就要飛身躍上漁舟,薄唇揚起一抹冷笑,傅縉反手抽出一支箭,已拉滿弓,手一松,銀芒瞬閃。

“嗖”一聲銳器破空,箭矢瞬息而至,“噗”一聲穿透皮肉的悶響,箭矢穿胸而過,蔣閆身軀一僵,“砰”一聲重重墜地。

人已沒了氣息,唬得漁夫漁婦面無人色,慌忙船槳一撐,反方向往江心搖去。

“回來!趕緊回來!!”

楚姒同樣重重墜地,身軀極疼,只她卻全然顧不上,一把推開蔣閆屍身,連爬帶走沖將上去。

“豈有此理!還不趕緊把船撐過來?!”

艷麗的五官扭曲,形容可怖,只漁夫漁婦哪肯聽她的,魂飛魄散嚇得,使勁兩三下就劃遠了。

“我讓你們回來!!”

楚姒心膽俱裂,直追下江,只還不等她多走幾步,急促的馬蹄聲已至身後,傅縉一揚鞭,她整個人被卷起,猛一扯扔了上岸。

一身陳舊布衣,木簪綰發,青絲散落衫裙淩亂,臉頰還青腫的,撲在地上一頭一臉一身的泥水,哪裏還有昔日高高在上侯夫人的尊貴?

已輾落泥塵,卑賤任人宰割。

傅縉勒停馬,居高臨下,冷冷問:“賤婢,你昔日害我母親之時,可有想過會有今日?!”

母親溫柔和熙的面龐在眼前閃過,只不待他多多細品,就已被毒害在床,骷髏般的頭臉皮包著骨,帶著對一雙幼子的不舍,掙紮著咽下最後一口氣了。

已一十六年了。

他母親逝世至今,已然一十六年,今日他長大成人,終於要手刃仇人!

暗沉沉的黑眸中,血色一閃而過,傅縉“刷”一聲抽出匕首,翻身下馬。

“我在母親靈前起誓,必將親手斬下你的頭顱,在她跟前煆成灰燼,以祭奠她在天之靈。”

傅縉一字一句,聲音不高,陳述語氣,只冰冷的眉目和毫不猶豫的動作,宣示他所言非虛。

有一種驚懼叫無能為力,任憑楚姒在舊年在兩府間如何翻手雲覆手雨,意氣風發。她心智再堅韌,一朝面臨死亡,依舊無法脫俗。

一種戰栗從心臟而去,冰冷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不可自控地戰抖了起來。

她嘶聲厲喝:“你這個賤婢生的狗雜種!本就不應該存在,若非你那母親和那老婆子橫插一杠,怎會如此,怎麽如此?!”

楚姒恨,她真的很恨,她這輩子都不差什麽,就差了一個出身,否則別說侯夫人,就算入宮貴妃皇後,她有什麽是謀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