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京營鬧這麽大的一出事, 雖說最終查清是意外,但京中京內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吳王府內, 三皇子吳王殿下松了口氣:“伏老將軍年紀雖大,只行事一貫幹脆利落。”

否則這口黑鍋,是肯定要扣在他頭頂上的。上天作證, 好不容易蹚過險關,他休整都還來不及。

他目前最重要的, 是摸清楚他那父皇究竟意欲何為?

沒錯, 被皇帝突如其來一著驚著的, 同樣包括這最大受益者三皇子。

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他那皇父, 早就被奸妃迷得暈頭轉向, 舊年長兄靖王這般得重視, 還不是說殺就殺了。

“這中間必定有什麽問題。”

三皇子對他老子了解更深,不同於朝臣的逐漸接受, 他是半點都不信,什麽年老心軟, 不存在的。

只不過如今他是滿朝焦點,就算想查,也只得小心翼翼, 切不能露出半點端倪被皇帝察覺。

另外, 他囑咐章夙:“令伯,近日我們需約束人手,切切不可生出事端。”

先避過風頭再說, 這點章夙自清楚,“殿下放心。”

章夙雖無官職,只掌著不少事,應下後匆匆下去,再度召集諸人強調一遍。

待諸事罷,已入夜,他緩步回到下榻院落,也不急著用膳,接過熱帕子擦了擦手,落座於棋案前,執起一白玉棋子沉思,將其置於棋盤某之上。

相貌英俊,舉止疏朗,白皙的手指比玉石棋子還要潤澤幾分,侍女偷偷瞄了一眼,這才無聲退下。

屋內寂靜下來,待腳步聲漸遠,那侍立在一側,章夙從老家帶出的小廝伍桑上前幾步,低聲道:“三爺,安黥等人退回去了。”

章夙唇角挑起一個諷刺的弧道:“人如其主,果然無能至極。”

這麽好的機會,居然都沒得手。

他篤定:“傅縉此人敏銳強幹,在京營,他們不會再有動手的機會了。”

伍桑惋惜,傅縉朝廷年輕悍將,京營佼佼者,若被人先除了,於己方是有大利的。

“三爺,那安黥他們會放棄麽?”

“自不可能。”

章夙一枚墨玉棋子“啪”一聲落在棋盤上:“既京營不能,那必會從他處著手。”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傅縉有一同母胞弟,不日將送往登州嵩陽書院求學。”

聽聞,傅縉極重視這胞弟,必會親自遠送出京。

“我們靜觀其變。”

……

京城城西,安府。

馬蹄聲“踏踏”,籲一聲勒停,門房忙不叠迎上去接過韁繩,將主人迎了進去。

這主人三旬有五,是個高而精瘦的黑臉漢子,生了一雙吊梢眼,面相看著很有幾分兇色。

赫然就是那日隱在太華山邊緣的“安兄”。

他大步入了前廳,已有七八人等著。

“六弟怎麽樣?”

“安兄,上面怎麽說?”

廳門閉闔,有人嚴守,安黥也不廢話,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條子。

“正月,傅縉同母弟遠赴登州,傅縉必遠送出京。此次不可再失。”

“來得好!”

一年輕人擊案:“這回也正好為唐家大表兄復仇了!”

安黥眸中閃過一抹深沉的恨色,森森道:“沒錯!”

……

秦達和趙禹的調查進展非常之慢,對方把尾巴掃得非常幹凈,若非堅信直覺,恐怕就得確信了意外這個結果了。

只不過傅縉等人從不信這等“意外”,甚至他們這麽多年來,也制造了不少類似的“意外”。

意外不意外的,只不過看哪一方的手段更高明。

忽忽過了一個年,調查膠著,不過也不妨礙其他事情進展著。

過了年,傅茂該啟程去登州的崇陽書院了。

傅茂體弱習不得武,次子也不承爵,幸有幾分讀書天賦,將來可走科舉出仕的路線。這崇陽書院,乃北方第一書院,名士高官都出過不少,師資力量雄厚,同門關系極多。

傅縉可謂煞費苦心。

另外,朝廷和西河王之間越來越緊繃,恐近幾年就有戰事生。他暗中另有一重身份,為保險,他也得先找個借口把弟弟送出去。

登州距離京城頗遠,正月初八,傅茂便在府衛護送下踏上求學的路。

傅縉親自送出五十裏。

“大兄,你回吧,很遠了。”

今年立春早,暖陽高照,冰雪已有消融跡象,平谷官道旁的沁河中央的冰水已開始緩緩流動,發出“哢嚓嘩啦”的脆響。

融雪頗冷,但最後一段,傅茂也棄車跨馬,和兄長緩緩並行。心中極不舍,只他面上還是露出燦爛的笑容,揮手道:“我會努力用功的,大兄放心!”

“也不用你懸梁刺股的,沒的熬壞了身體。”

該囑咐的,近日都囑咐完了,這當口傅縉也不願呵斥胞弟,神色緩和道:“若真不成,恩蔭出仕也成,可曉得了?”